景泰皇帝朱祁钰是大度的,是搏爱的,是得民心的。
大度、博爱不仅仅表现在朱祁钰对待后宫那些美女的态度上,也包括在对待失败者朱祁镇头上。
如果说之前有人觉得朱祁钰释放朱文圭是在作死,那么先封朱文圭为凤阳郡王,再封朱祁镇为燕王的操作就像是在铺路,为自己的大兄重回王位铺路。
这是一种什么情怀?这是一种什么姿态?这简直就是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的高尚品格呀!试问世间有几人能做到如此大度?
其实对于朱祁钰而言也很矛盾,一方面要防朱祁镇搞复辟,又不能弄死了他,另一方面又不能太过苛待了,免得落人口实。
另一个时空中的朱祁钰就是将曾经善待自己的大兄朱祁镇关在南苑,锁死大门只用吊篮运少量物资供给,恨不能太上皇帝朱祁镇早点自己把自己给送走才好。
偏偏朱祁镇在塞北那一年里已经磨炼了心性,又有贤后钱氏在身旁鼓励,根本就没有自我了结的悟性。反而是被投机派石亨、徐珵抓住机会,趁着朱祁钰身病的机会拥立朱祁镇复辟。
被关在南苑七年受尽了饥寒交迫,每日提心吊胆的朱祁镇迎来了重登大宝的机会自然不会忘记这一段屈辱史,更何况炮制“金刀案”的卢忠如果不是被术士忽悠了去装疯卖傻,他朱祁镇早就被扣上谋逆的帽子贬为庶民发配千里了。
“燕王……”朱祁镇有些失神。
“殿下…殿下,御兄燕王殿下,还不快谢恩呀!”兴安在一旁小心的提醒朱祁镇领旨谢恩。
以前是皇帝那是以前,现在的主子可是前皇帝的弟弟景泰爷朱祁钰。既然现在的皇帝封了以前的皇帝为燕王,那就该领旨谢恩。风水轮流转而已,当年正统皇帝封郕王时,现在的皇帝朱祁钰不也跪拜谢恩了吗?
“哦哦,臣……”
“大兄不必如此。”朱祁钰一把拉住了准备行礼的朱祁镇,满脸和善。看到这种场面的人都不得不相信这是兄友弟恭的表现,这是天家兄弟给世人做榜样呢!
想想这两兄弟,襄王朱瞻墡就该为自己的小心思感到羞愧,该自己噶了自己才对。居然想抢自己兄长的皇位,甚至还想抢自己侄儿的皇位,礼仪廉耻都学到狗肚里去了。
朱瞻墡会不会感到羞愧不知道,但是对于朱祁钰表达出来的善意孙太后是看到了。短暂的错愕后孙太后轻叹了一口气,对朱祁钰说了句:“陛下有心了。”就要起身离去。
看这样子,是打算继续回南苑去静养,这次怕是再也不打算出来了。
“太后且慢些,祁钰不才,以为今日既然宗亲们到的这么齐,不妨把一些宗室的问题都摆出来讲了,往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问题了。”朱祁钰出声留住太后,又吩咐把入宫贺岁的各部主官和内阁成员唤进来。
宗室问题?宗室能有什么问题,还不就是那些鸡毛倒灶的事情。郑王朱瞻埈有些犯迷糊,莫不是要收拾老五了?可别把我连带着一块给搂了才是,我可是无辜的。
“陛下,敢问是哪些宗室问题需要在今日处置呀?还要唤了朝廷重臣来一起旁听?”朱瞻埈不能不慎重,实在是那次的击冲留下的心理阴影太严重了,这石头没落下心里也总是放不下来。
“二叔莫急。”朱祁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此次大兄北征,朝中一时无人总揽朝政闹出了些笑话。我思来想去觉得祖制中有所缺失,还是该补为好,那要补上当然还是要诸位宗亲长辈都支持才行。”
正统帝朱祁镇被瓦剌俘虏之后太后孙氏、皇后钱氏大乱,搜刮了宫中贵重珠宝首饰交给喜宁几人用八匹宝马驮负送到了也先大营,也正因为这件事情被捅了出来所以京师内外一时哗然,数万军民围困紫禁城叩阙要求拥立新帝、废除旧君。
就这种荒唐事情短短数月里闹了几次,被逼无奈之下孙太氏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禀明天地祖宗后废了朱祁镇的正统皇帝位,继而立了朱祁钰为帝,又在朱祁镇回京前的节骨眼上下旨废了他太上皇帝位,彻底将朱祁镇贬为庶民。
对于朱祁钰继位,京师内外文武百官和满城军民是极力支持的,可以说当时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差抬着游街了。
“哦豁~两位都是做过我们兄弟几个君主的,有什么事你们定下来就好了,难道我们兄弟几个还能反对不成?”朱瞻墡找准机会给朱祁钰上眼药。
“虽说是两位陛下的叔叔,可对于治国理政这些事情咱们兄弟几个还真没什么可以插得上手的。俺们就知道一件事情,朝廷说什么就是什么,是这个理不?”
对于朱瞻墡挑衅一样的姿态,朱祁钰还真没当回事,笑笑也不搭理。继续说道:“朕是不知道高祖皇帝时用过的燕王印玺可还在?若是在,礼部登记 造册后便将燕王印玺交由大兄保管了。”
“燕王印玺呀~啧啧啧…”莫说燕王金印,就是郕王金印将来要赐给哪个皇子那都会被认为是另有深意的表现。也难怪朱瞻墡不满了。
“陛下,你们兄弟二人虽说都在京城,也难得一聚。莫不如臣等就先退下了?也不能影响两位陛下叙旧不是?”见朱祁钰不搭理,朱瞻墡有些不依不饶的劲头上来了。之前忍了太久,太辛苦了,本以为金印的事自己忍忍服个软就能揭过去,但迟迟没有得到朱祁钰进一步回应,朱瞻墡怒了。
“陛下,臣…这燕王之爵太厚,臣虽为陛下兄长,实在不敢授领呀!”见到朱瞻墡那阴阳怪气的话语,虽然朱祁镇还真想要这特殊意义象征的燕王爵位,但是也不好意思连推辞都不做一下。
“那是,这王位可不一定坐得稳,宝册金印被夺也不是不可以的,就连废为庶人也只是常事而已。陛下,臣斗胆问一句,俺们兄弟被夺的宝册金印可有发还之日?又或是要直接夺了爵位贬为庶人?”朱瞻墡一直就不是什么善茬,没当上皇帝这股火一直就旺,被锦衣卫收拾过之后稍稍老实了一些但憋屈越来越大。
“瞧五叔这话说的,做侄儿的可不敢应了。兴安,你来说说,刚才五叔说‘我们兄弟的宝册金印’,这个‘我们’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司礼监假传了旨意夺了我五叔的宝册金印?”
“奴才惶恐,奴才岂敢?莫说正统、景泰两朝没有夺过襄王殿下的宝册金印,便是宣德朝也没听说过这事呀!”兴安是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之一,第一时间理解了朱祁钰的意思,连接把话接住朝朱瞻墡怼了过去。
“哟,这么说莫不是皇爷爷在时夺了五叔的印信?”这话怼过来,朱瞻墡的火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