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属下在河上捞了个孩子。”
“孩子？你是觉得本盟主很闲吗？”
“盟主赎罪，属下是想着您不日就要和李相夷对决，这孩子正好有用。”
那一身黑衣的人似乎起了兴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盟主，您看，那李相夷可是个大英雄，要是紧急关头属下把这孩子拿出来，您战胜他不就万无一失了？
就算不行，也是个挡剑的工具。”
那人点点头，忽然怒斥道：
“本盟主是那样不择手段的人吗！要赢自然是要堂堂正正的赢！”
他的目光转向被提着的翎霜，怪笑一声。
“这么小的孩子，哭起来肯定很可怜，把她带下去吧！”
“是！”
翎霜又被带到了之前的房间，只是这次没有了那两个侍女。
将自己捞上来的人每日会扔进来一个馒头，晚上会有侍女进来帮她洗澡，除此之外便不管她。
对翎霜来说，除去那不知在何时就要到来的挡剑而死的命运，这样的生活简直像在仙境一样。
每天不需要乞讨，也不用在脸上身上抹着厚厚的灰，屋子不漏风漏雨，世上再没有比这还好的生活了。
她抱着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在船上过了四五天。
这天晚上河面起了风浪，听到外面的刀剑声时，翎霜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到了。
她悄悄爬下了床，躲在柜子里。
没一会，就有人闯进了她的屋子。
在床上一通乱翻后，他看向床下，接着又走向自己躲藏的柜子。
“你干啥呢，还不来帮忙！”
“锵锵——”刀剑相撞的声音引走了那人，翎霜继续在柜子里躲着。
许久之后，她听到外面的声音远了，于是悄悄探出一个头来。
确认屋子里没有人，翎霜披着一块黑布，两条小短腿倒腾着将自己藏起来的木盆推到了水里。
听到渐渐靠近的打斗声，她不再迟疑，翻身跳了下去。
好在木盆还没有漂远，她学着记忆里那些大孩子的动作扑腾着，还真叫她游了过去。
她最开始将木盆翻了过来，差点砸到自己，后面不是踩空就是体力不支。
过了好久，翎霜才爬进去。一捧捧将木盆里的水舀出去，等到水面渐渐平静下来，翎霜的小木盆里只剩了底子上的一点水。
干了这么久的活，她感到深深的疲惫，好像精神里都在叫嚣着饥饿。
翎霜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离开前她将自己偷偷攒下的馒头。
手一戳却陷了下去，像是软软的泥地。
翎霜忽然想到什么，将手一握。
果然，馒头已经被水泡得黏黏糊糊。翎霜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放到木盆里。
上面还沾着好多馒头呢，晾干些就能吃了。
撩水洗手时，她看到了缓缓飘到自己面前的人。
‘这好像是他们说的那个英雄？’
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翎霜在他漂过时拉住了他的袖子。
但她人小，很快就感觉自己开始使不上力。
看了眼盆里的外衣，翎霜眼里带着不舍。
‘这些馒头我们吃好几天呢，有点可惜啊……’
约莫两刻钟后，翎霜累极躺在了木盆里。她那件外衣是那两个侍女的衣服在船上是将多余的长度叠起来，翎霜基本不下床倒也不甚妨碍，现在却正好用得上了。
轻薄的纱衣被拧成一股，一头挽着李相夷的头发，袖子分成两边系在翎霜腰上，
其实最初她是想系在他手腕上的，但那会水流有些急，翎霜手一松，这人就飘远了些。
她赶忙去抓，却也只抓到了他的头发。
就这样在河上又漂了几天，翎霜曾试着用捡起的木片当做浆，好让他们回到岸边。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不能让船动起来。
将那块木片丢掉，翎霜抓起一把馒头渣塞到李相夷嘴里，看他咽不下去还伸手戳了戳。
“你可得快些醒啊，我的馒头都快被你吃完了，我们再不靠岸就要饿死了。”
“救你好累啊，他们都说你是个大英雄，所以你肯定很讲义气，帮过很多人吧？”
“你怎么还不醒啊，这是哪里，我好想婆婆啊……”
“好饿啊……等你醒了可要给我一两银子，或者直接给我买一百个馒头也行……”
最开始翎霜还有些兴奋，到现在翎霜已经越来越害怕。
河面上连过往的船只都少见，她只能和李相夷重复着这几句话。
靠着一百个馒头的信念，她终于清醒地控制着木盆漂到了一处河滩。
月明星稀的晚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拖着她后面的庞然大物艰难前进。
每走一步就停下来歇歇，翎霜总算带着后面这人避开了涨潮。
李相夷昏迷中感觉自己的头皮一抽一抽地疼，循着疼痛的感觉，他的意识终于清醒。
看到天空中星子猛地后退，他感觉到了不对。
猛地睁大眼睛，李相夷正好对上照例过来查看的翎霜。
“你醒了啊？能自己起来走吗，我好累的。”
翎霜将自己被勒地通红的手心展示给他看，委屈巴巴地。
之前每次这样，婆婆就会心疼地吹吹自己的伤口。
可她摊着手等了许久也没有感觉到手上传来凉丝丝的风，于是奇怪地看向地上躺着的人。
李相夷正在尽力压制自己的痛呼，之前昏迷着还不觉得，现在他的头皮传来阵阵剧痛。
李相夷甚至怀疑自己的头皮已经被拉开了。
小孩一直蹲在自己身边，还伸着手，难道是想扶自己起来？
“不，咳咳，不用了。”
说着，他自己爬了起来。头发上的“绳子”也将翎霜拽倒，接着又悬在半空。
尖锐的疼痛让他飞快地蹲下，解开了那疼痛的来源。
往上走了几步，没看到小孩跟上来。他后知后觉停下脚步向后看去。
翎霜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吹吹，自己救他的工具还被嫌弃地丢下。想到自己白费了这么多力气，到头来却和馒头无缘。
又想到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的婆婆，翎霜瘪起嘴。
“喔喔喔喔……”
李相夷见小孩要哭，赶在她发声之前捂住了嘴。
“嘘，”
翎霜停住声音，睫毛上还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