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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伊人永隔

秋日藏起了最后一丝微光,冷月升至半空,荒原上一片荒凉,沧延军营却篝火明亮,觥筹交错,伴随着士卒的喧嚣声,场面热闹。  “不去庆功么?”萧凌走进主帐,看着守在榻前的男子,“外面有趣得很,不去看一看么?”  “我不想去。”江麟凝视着榻上的人,一口回绝,语声漠然,“你也知道,我不喜热闹,现下也没那个兴致。”  “宋大夫说了,飞雪姑娘本就身有寒毒,体质虚弱,这次又伤得极重,一时也醒不了,你这样一直熬着也不是办法。”萧凌劝道,语气一转,“何况庆功宴你不出面,大家心里也没底。”  “她不是伤得极重,而是差点没命!”利刃穿心一般,江麟一阵心疼,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却又立即收敛,轻声安慰榻上的少女,“吓到你了,雪儿不怕,雪儿不怕······”  轻轻抚摸少女鬓发,睥睨天下的沧延少主,杀人如麻的沧延少主,在这个少女面前,一身杀气消弭全无,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男子。  “你去吧,尽兴便是,不必顾及我。”淡淡嘱咐一句,江麟不再理他,转而继续将目光放在少女身上。  “雪儿,”待萧凌离开营帐,江麟轻柔地拿起少女的手,将纱布下如青葱一般却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握住,“还疼吗?”  榻上的人依旧昏睡,没有睁眼,更没有回答。  双手温度通过掌心传出,传到少女手上。然而无论他怎样去暖,少女的手却依旧冰冷。温度透过包裹的纱布,如冬日落在身上的雪,一点一点地,将他身上的体温夺走,直至冷入内心。    “她身体受寒毒侵蚀,体质虚弱,每每受创,体内寒毒都会有抬头之势,从今往后要务必小心。”    曾经的叮嘱在耳畔回响,深深的自责将他瞬间湮没,难以喘息。    记得昨夜,那一夜于别人来说,与之前的每个夜晚无异;但于他来说,却是那样漫长,长得令他一生都难以忘怀。  “振天······”榻上的少女因寒冷而颤抖着,发出□□,“我冷······”  “振天······我疼······”  她深受重伤,极其虚弱,体内寒毒少了压制,一时发作,侵蚀着她的身体。而她遍及全身的伤口虽被一一包扎,却依旧隐隐作痛,使得少女极为痛苦,难以入眠。  “雪儿!”沧延少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种他在生死瞬间的沙场也未曾有过的恐惧。  “雪儿不怕······没事了······”  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在少女身侧躺倒,抱住剧痛中的少女,只为帮她减轻一些寒冷与痛苦。  之后渐渐地,少女不再颤抖,呼吸由急促变得均匀,在他怀中睡得安稳。而他,却是怕少女再出状况,整夜没有合眼,静默地在黑暗中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直到天明。    “雪儿,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护着你。”望着榻上平静的睡颜,道歉的话脱口而出,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但我求你······求你不要这样折磨我······”  “知道吗,我其实是个痛苦的人,我厌倦了争夺杀伐的生活,却又为了沧延的百姓不得不去杀人,每当对手的血溅到我身上时,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厌恶这一切,包括我自己,靠杀戮得到一切,我瞧不起自己······”  “后来我遇到了你,在我的心底,有了一个夙愿:等我做完我该做的,等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就与你一起,去一个远离一切尔虞我诈,远离一切血腥杀伐的地方,平静地过完一生······”  “你说你会陪我走下去,你不要食言啊······我很痛苦,求你,求你不要让我更痛苦。你若再这样······”  他抑制不住地哽咽,嘴角蓦然泛起苦笑,“是啊,我能把你怎样呢?我拿你没办法啊,从一开始我就拿你没办法啊······”  取玉兰的时候,他原想利用她,待她摘下玉兰后杀了她。谁知她遇刺时,他却下意识地拔剑,替她解围,还将处心积虑得到的玉兰给她服下,救了她性命。  原来从一开始,这个少女便已成了他的弱点。  “雪儿······雪儿······”声音已经沙哑,轻抚少女面颊,他一遍遍唤她。  素雅苍白的容颜渐渐变得模糊,指间触到了一滴湿润。  虽有泪水溢满双眼,但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眼泪。  心下顿时一惊,抬袖擦了下眼睛,他清楚地看到,少女的眼角有泪涌出。  “雪儿!”他大喊,欣喜之下欲要将她摇醒,却又怕碰疼伤口,从容不迫的江少主,此时竟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咳咳······咳咳!”榻上的人刚有一丝意识,还未睁开双眸,便咳得异常剧烈。  “雪儿!”江麟两步跃到案前,将案上东西碰倒了一片,最后慌乱地拿起一个杯子,斟了些水递至飞雪嘴边,“快喝点水!”  飞雪昏睡太久,期间一直水米未进,又吞不下任何药汁,极是口渴,此刻干裂的唇感受到水的滋润,便立即张口将水喝下。  意识终于清醒,谁知刚看清眼前的人,便被一把抱在怀中。只听头上有声音响起,平缓中透着勉强抑制住的激动,带着些许呜咽,“终于醒了!死丫头,听着,从今往后,不许对我这么残忍!”  “振天······”怀中的少女抬眸,想用手拭去男子冷峻面庞上的泪,一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厚厚的纱布裹着,不由一怔。  “你的手伤得太重,我怕你到处乱碰,索性包了起来。”凝视着满面疑问的少女,江麟缓缓解释,随即命令道,“伤好之前,不许用手,哪怕从榻上坐起也要唤我扶你;还有,不许下榻,你身上全是鞭伤,不好好休养会留下疤痕的。”  说是命令,实则语气轻柔至极,江麟手抚着少女脑后,似在安抚一般。可刚触碰到,却听怀中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江麟一惊,去看飞雪脑后,一看之下更是震惊:脑后的鬓发里,竟隐隐有着伤痕,之前藏在发中竟没有被发现,现将长发拨开方才看出。  江麟更是心疼,将少女抱得愈发地紧,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振天,疼······”怀中的少女道,江麟反应过来,连忙松手。少了男子臂膀的束缚,飞雪抬手,用手上纱布轻轻拭去男子面庞上的泪,“别这样,你一哭,我也好伤心。”    抬袖将泪一把抹去,江麟苦笑:受伤的人还未怎样,自己先哭起来了。什么时候,变成她来安慰自己了?  他不再说话,也不再流泪,轻轻将少女抱在怀中,望着案几上明灭的灯火,不语。  时间慢慢流逝,外面隐隐传来的喧嚣声渐渐小了,士卒们仿佛闹得累了,纷纷回账歇息。  夜更加静谧。残灯,红颜,静夜,使得日夜守在榻旁的男子微微有了倦意,昏昏欲睡,却又担心怀中的人,勉力支撑。  “振天,”静默许久的少女倚在江麟怀中,低低开口,“我想回家。”  “不可以。”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少女,江麟闭着眼睛,淡淡开口,“伤还没好,不宜颠簸。”  “可等我伤好了,军粮就吃完了。”少女叹气,不得不说出心中所想,“兵马未到,粮草先行。我不想让你因我误事。”  “振天,求你了。”手突然攀上江麟的肩,从后环住,少女央求着道。  “小心。”怕她触痛伤口,江麟连忙拿下少女的手,睁眼查看并无血渗出后,轻轻放在颊边暖着。  “不要为了我不惜一切,我不想让你的霸业为我倾覆。”  脑中突然响起在沧延时,她对他说的话。重新闭上眼,江麟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好吧,允你便是,我们回沧延。”  见他允诺,飞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着男子倦然的面容,往他怀里缩了缩,“振天,我冷,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这一次她嘴上没说,江麟心里却是了然:她是看出了自己的疲惫,又知自己放心不下她不敢去休息,才会如此说吧?  慢慢扶着飞雪躺下,替她将锦被盖好,江麟躺在她身边,语气轻缓:“睡吧,一有不适立即叫醒我。”  之前攻城本就疲累,之后又彻夜守在榻旁,江麟早已累极,躺在榻上后即刻便睡了。  飞雪借着透进来的月光,静静看着男子疲惫的睡颜:年华尚轻的少年,却因太过操劳,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已有了痕迹。  这个肩负复国大业的储君,有多少人想杀之而后快。在血雨腥风中争下一席之地的他,早已习惯枕戈待旦,连熟睡中都保持着警醒。  默默躺在他身侧,希望能给他些许安慰,闭上朦胧的双眸,飞雪在沉寂的月夜中缓缓睡去。  有我在,你安心便是。    梦华皇都,恭亲王府里,艳丽长衣的女子坐在侧位,看着正中饮茶的王爷,一脸不屑。  “是何要事,竟劳动冰凌宫主大驾?”轻蔑地看着红衣女子,恭亲王言语讥诮,“上次沧延城外受挫,怎不好生歇着?为了望月宫的颜面,多修习一下也是好的。”  “一宫之主,也是拜在王爷麾下。王爷这么关心我,未免有失身份。”无视恭亲王的讥讽,冰凌看着手执玉扇的恭亲王,眼神冷锐,“彧城都到江麟手里了,王爷还如此镇定,着实令小女子佩服。不过,您就眼看着沧延余孽吞并梦华座座城池,放手不管?”  “自然要管。”提及此事,恭亲王目光变得阴狠起来,“起初要不是沧延,梦蝶也不会死。那个国家上至君主,下至臣民,都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手中玉扇“啪”的折断,恭亲王怒意稍减,阴恻恻地看着红色华衣的女子:“不过,这与冰凌宫主又有何干系?宫主该不是觉得,本王还会让失过手的您去解决那些余孽?”  “王爷当然要派我去。”冰凌却是自信满满,胸有成竹一般,“我成为望月宫的掌门,王爷多少也帮了忙。按之前说好的,我也要辅佐王爷作为回报,不是吗?”  她离开席位,在堂中慢慢踱步,红色直裾下的长裙逶迤拽地,没有丝毫扭捏,反而更显英姿,“何况我上回失了手,望月宫又被寒觞派袭击,作为宫主,多少失些颜面,王爷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重新显示望月宫的实力,其余帮派也不敢在望月宫面前抬头。望月宫辉煌了,王爷的势力自然也会更大。”  “冰凌宫主何时变得这般殷勤?”恭亲王不以为意地道,“依本王看来,只怕帮我是假,对你有利才是真吧?”  “是又如何?”面对恭亲王的质问,冰凌淡淡一笑,“该说的我都说了,如何决定,就看王爷的了。”  “本王打算兵分两路,一路由我领兵,前往汴城;另一路由方铭墨领兵,前往沧延,抄了江麟的老巢。”恭亲王和盘托出,将计划一并告知,“至于宫主······”  “我去汴城。”冰凌冲口而出,“大兵出征,沧延城守备空虚,攻下又有何难?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且我不喜欢方家那小子,王爷重用谁不行,偏要重用他!”  “铭墨年纪虽轻,实为后起之秀,论身手,论胆识,皆为可塑之才。”见冰凌嗔怪,恭亲王淡淡解释,“冰凌宫主和他比起来,也年长不了多少,就已是一宫之主;沧延更有江麟,不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带领沧延军攻城掠地的,是一个年仅一十八的少年?”  “而且不论如何,分散兵力总是不好。大队人马定会在汴城,袭击沧延的,只是少数,你以为江麟会傻到将城池拱手相让?他要如此愚钝,短短八年能有今天的局面?攻下沧延,天下人也会知晓冰凌宫主的本事。”  “我就要去汴城!”对恭亲王的说辞置之不理,冰凌一再坚持,“没有王爷,真要出什么岔子,我担待得起吗?”  “还真是对本王马首是瞻啊,”恭亲王语气讥讽,“你就跟在本王身边,记住,要是再失手······”  凝视着堂中女子,儒雅亲王面庞上满是杀气:“你知道后果是什么,我从不留无用之人!”    望月宫主离开后,恭亲王踱步到府中湖边,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块巾帕,放在手里轻抚。  凝视着湖中的倒影,不知何时,翩翩公子般的儒雅亲王,眼角竟有了细微的痕迹。  “梦蝶,”恭亲王蓦然叹息,对着巾帕上的蝴蝶喃喃,“刚相识的时候,我们也是少年人。  可我现在,却也慢慢老了······”  “你离去的时候,是那样年轻,年轻得让我想象不出你老了之后的样子。等我结束这一生的苦难去寻你,你会认出我苍老的面容吗?”  “也罢,也罢······”恭亲王莫名地笑了起来,“不认得我也无妨,我会认出你,你眉目间的一颦一簇,我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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