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唐春之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瞪大眼睛,“你就什么没说,哭着回来了?” 温有意垂了眼,细细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她莹润的杏眼。她随手丢了包纸巾过去,懒洋洋的:“是啊,我答应了陈辉要好好考虑。顺便,这纸巾是从陈辉办公室拿的,你要心疼就替我送回去好了。” 唐春之猫似的眼睛一转儿,妩媚自生,不由道:“就是个相亲对象,说什么心疼不心疼的?” 没错,陈辉就是上周末温有意陪着唐春之一起去瞧的第三十五任相亲对象。所以,今日见面,温有意才会如此惊讶。 温有意仍旧是倦倦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就那样简单的披在肩头,衬得肌肤雪似的清透。她抱着抱枕想了一会儿,转头去问唐春之:“这两年,”她顿了顿,迟疑着道,“你觉得这两年‘我’和顾千重还好吗?” 听了陈辉所谓的双重人格,不同记忆的详细解说和分析之后,温有意脑子里一团乱。她忽然有种自己破坏了别人幸福生活的感觉。毕竟,对于另一个人格来说,这是美好爱情得到圆满,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倘若自己能够不要醒来。 唐春之和温有意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怎会不知她的想法?这时候,她忽的却从沙发上蹦下来,像个大姐姐似的把温有意整个人搂住:“你别乱想。无论是那个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温有意。顾千重就是走了狗屎运,占了个便宜罢了。他对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总不能说几句歉疚的话,一哭二闹三收心那就好了?他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受着!有意,你就是心太软了!” 温有意迟疑了一下,把头抵在唐春之的肩头道:“谢谢......” 唐春之拍了拍她的脊背,随即忍不住问了一句:“话说,你们怎么找去陈辉哪里了?我瞧着顾家不是养了一堆医生?” 温有意稍一顿,还是没有隐瞒,直接坦白道:“我猜顾千重是不想要让顾叔叔知道这事。”想起顾崇山,她慢慢的咬了咬下唇,蹙了蹙眉,“你可能不太了解顾叔叔这个人......现在,他应该是把顾氏大半的事都移给了顾千重,可早几年的时候,B市里还都是他的传说。这么一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而且,他特别、特别看重顾千重。我觉得,他对于我和顾千重的婚事应该不会太高兴。尤其是,我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对于温有意来说,顾崇山鹰隼似冷厉的目光笼罩了她半个童年。以温有意特有的敏锐感觉来说,顾崇山他更像是一块冷冰冰的大山,巍峨壮阔却冰冷森然。 这世上大部分的男人都渴慕权利、金钱或是女人。但是顾崇山却不一样,从他接手象征着无比权势和金钱的顾家时就已经立誓要把偌大家业全部传给侄子,不留分毫。为着这个,他不打算再要子嗣,最后干脆与自己的同样出自豪门的第二任妻子离婚,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离婚官司。 至于女人,这是顾崇山的必备品却也并不挑剔。他选了乔念,并非有多喜欢或是爱,不过是图个方便和顺眼罢了。 顾崇山真正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顾千重。那是他少时就仰望的兄长所遗下的唯一至宝,他钢铁一般冷硬的心肠中最柔软的一部分。他呕心沥血,也不过是为了把从兄长手中接过的顾氏完整的交给顾千重。 可以想象,当顾崇山得知自己的宝贝侄子要娶温有意这样的女人,他该多生气。 唐春之却不知道这个,她托着腮回忆了一会儿,不由道:“可那回你们结婚,我瞧着他笑得挺开心、挺慈爱的啊。还让你们早点生孩子呢。” 温有意抿了抿唇,没再这个话题上多说,只是心头微定,下了决心:“陈医生的话确实是有些道理,下回干脆和顾千重一起去一次试试吧。”她已然决心面对所有一切,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她的错。哭哭啼啼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笑了。 只是,这般一来,下次心理咨询,那就需要迁就一下顾千重的时间安排了,毕竟比起温有意这么一个闲人,顾千重简直忙得要飞起。 温有意心一动,很快便拿了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孙萌萌。 “我想问下,顾千重下周有空吗?” ******* “我想问下,顾千重下周有空吗?” 孙萌萌坐在咖啡厅里头,悄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正要回应却顿了顿。她涂了正红色指甲的纤长手指在桌面上转了一转,唇角忽然绽开一点儿微微的笑意来,随即飞快的动手回了一条:“顾总的行程我也不太清楚,我替你问一问啊。” 这问一问,是要问谁?当然是顾总自己啦。 孙萌萌稍稍畅想了一下自己撮合这对刚刚吵架的夫妻后能得的奖金,想着自己工资超过周云翔之后的得意模样,不由嘿嘿笑了一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目光炯炯的看向另一头坐着的两人——顾千重和刘诗意。 这种事情,孙萌萌其实是真心想要和温有意说一声的。可是上回被温有意那样说了,她也不好莽莽撞撞的再去打扰人家,只好做个兢兢业业的生活助理陪着顾总来见旧朋友或者说是前前前任。 孙萌萌目光炯炯的看着,另一头的两人对话似乎也不大顺利。 刘诗意这几年过得不好也不坏。 她是B大英语系系花,大四那年还被评为校花。还有好事者把她的玉照放到了网上,不少人都视她为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神级人物,风光一时。虽然她专业课不好,但她本也不是那种拿着毕业证和人竞争上岗的人。她家境不错,一毕业就进了自家姑父的外贸公司,偶尔做做翻译的活,大多时间都是逛街买衣服做美甲等等,参加各种聚会,每天就是在想法子挑个金龟婿。 只可惜她当年和顾千重交往过一段,有了这么一个难以忘怀的前男友,婚事上头总也会不满意。有钱的不够帅,帅的没有钱......挑挑拣拣,竟也快三十了...... 这回得了顾千重生活助理的电话,她本以为是个叙旧情的机会,说不得还能借着顾千重多认识几个有钱的公子少爷什么的。她特意请了一天假,早上起来做头发做美甲,再换新衣服,只盼着能勾起点美好回忆。 哪里知道,一见面,顾千重就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当年你和温有意,究竟有什么事?” 刘诗意一腔柔情蜜意都给带着冰渣子的冷水给浇没了,心里不由得暗骂起了无辜温有意:都这么多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竟也好意思去和顾千重抱怨!早些年怎么没看出温有意竟是这么个人物? 刘诗意以为是温有意在顾千重告了状,所以也不敢太过胡编乱造,只得硬着头皮随口扯了几句:“当年我和有意是室友,有些小矛盾......”她顿了顿,搁下手里咖啡杯,不情不愿的简单说了几句话,“那时候我和你交往,总觉得你对有意有些在意,我就气不过,和她闹了几回。” 顾千重不由苦笑——他对温有意在意,这事那时候的他尚且模模糊糊,温有意更是半点不知,反倒是这个女人先知道了。他微微冷了眼神,直截了当的问道:“我是问,你们怎么闹的。” 刘诗意吞吞吐吐:“我就让她去给我卖了几回夜宵......”她瞧着顾千重吃人似的目光,只得接着往下说,“呃,还有几回寝室和班级活动,我故意挤兑她,说她是小三,寝室里其他几个人和我们班大多数同学也就都孤立她了.........” 顾千重几乎没法子想象这些女生之间暗潮汹涌的小动作,咬着牙接着问:“还有呢?” 刘诗意顶着他杀人似的目光,一张娇美的脸涨的通红,眼睛里都要流眼泪了:“还有一回,我故意找人骗她说朗诵社有活动,把她骗去活动教室,锁了一晚上。”她被顾千重的目光看得一哆嗦,唇瓣青白,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了,低低道,“那天晚上寝室查出勤,她不在,被记了一次过,我又和人说她是和小男友在外头过夜了.......” 顾千重再也听不下去,再也忍受不下去,忽的站起来,直接端起手中的咖啡杯,把滚烫的咖啡从头倒下去。 刘诗意呆住了,一时没躲开,浑身都被咖啡打湿了。她今日为了来见顾千重,故意穿了件轻薄的白色衬衣,结果褐色的咖啡一倒下来,整个人狼狈至极。 咖啡厅里若有若无的目光往这里瞟来,刘诗意这么个大美女,素来被人捧着,自尊心强,忍住尖叫声,不由得掩面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