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清清了下嗓口，扯着自己的两角衣领，调整了下位置，挺胸抬头，坐姿坐正。 　　　　简希不由地轻皱了下眉头，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就见程昱清整理好一切，对着她扬起一个八颗牙的标准笑容：“与简影帝搭档的正是在下，这样看来你不能跟那位新认识的寇前辈在同一片场好好交流了，你只能待在我身边，跟我进行长久深入的交流。”　　　　简希没反应过来。　　　　她直直看着笑容挑衅的程昱清，花了几秒钟来消化这件事。　　　　眼前这个人要跟她合作，演同忄生恋电影，要与她接吻，要与她进行床戏。　　　　她要被这种人压在床上？？？　　　　然后整个拍摄期间都不得平静，每时每刻都要跟他在一起？进行长久深入的交流？ 　　　　她去他个香蕉皮的！这家伙简直是流氓。　　　　简希咬住一边的牙齿，捏住茶杯的手紧了紧力道，茶水在杯中轻轻晃动。　　　　演戏她不担心，出演此片后被人议论也不可怕，她怕的眼前这个第一天就能把她烫伤的家伙，假如相处半年，会不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失策了，完全无法猜测这家伙的下一步行为，如果知道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该直接接下。 　　　　程昱清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顺带歪了歪头，翘起的二郎腿在空中荡呀荡，好不得意。　　　　简希恨不得自己手里这杯茶是把木仓，能一下崩了眼前这个人，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没丢过去一记眼刀，缓缓闭上了眼睛，藏住眼中可能会暴露的凶光，将茶杯凑到了唇边。　　　　“这样还能喝得下茶，看来很淡定了，那就这样定了吧，一直想找你讨教，这次终于有机会了。”程昱清一拍手，仿佛事情已成定局。 　　　　简希抿了一口茶，咬住下唇，而此时坐在她一旁的韩东奎却陷入了沉默，他看向简希，询问是否拒演的话久久没有问出口。　　　　显然他还在思考刚才那个数字。　　　　只一小会儿，法务部改好打印送过来的合同摆在了简希的面前，一旁的小职员将钢笔取下盖，插在笔尾，端端正正地压在合同上。　　　　“刚才挺有气势的，不会现在又想不签了吧？”　　　　“程少刚出道，演这样的电影合适吗？对今后的发展道路……”骑虎难下的简希进行最后的尝试。 　　　　“这有什么，因为我感兴趣，想做就做了，难道我要靠其他人的评价过日子吗？还是你觉得会影响我未来的资源？”程昱清态度无所谓。　　　　当然不会影响资源，就算程昱清拍过三丨级片，他也能拿到巨额投资的电影。　　　　“既然你不怕，那我也没有可顾忌的。”简希放下茶杯，捡起笔一页页翻找三份合同需要签字的地方。　　　　这期间，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她修长纤细的手指上。　　　　她签的名字很飘逸，与她往日在参加活动在海报上签下的名字一致，一眼便能看出她的风格和身份，不存在任何签完再否认抵赖的坑可能。　　　　从第一个名字签到最后一个名字，速度都不紧不慢，全程保持了冷静。　　　　扣上笔盖的那一刻，她一推合同：“程少，我等待你的首款。”　　　　似乎她的太过冷静让程昱清也失去了闹玩的意味，他收起笑容勾了下手，示意职员将合同递给他过目，翻了几页往前一推：“你那次在厕所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对吧？”　　　　简希没开口，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在场这么多人，之前那些话太过私丨密，对方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道明。 　　　　“那张卡，今天能因为钱签订合同，之前为什么会拒绝呢？”　　　　原来是指收到房卡潜丨规则一事，但他讲得隐晦，估计其他人也听不出什么。 　　　　简希没有直接回复：“那你的回答也是假的吧？”　　　　对方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这张脸。”就是你们这类有钱人喜欢的类型，“现在能如此达到自己目的，上次何必否认呢？”　　　　轮到简希来跟他打谜语，原封不动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相信那张卡和这张脸，周围人也听不懂。 　　　　果然程昱清脸一黑，张开嘴像是要争辩自己不是同忄生恋，但他看了看周围一圈人，将话忍下来，示意职员将钢笔带了过来，翻开合同填了几笔。　　　　“开机日期你说不可能一周，但我下周就要开，免得你以为签了合同能拖个一年半载。”　　　　他将笔往桌上一扔，捏起合同递给职员：“去盖章。”　　　　简希手搭在扶手上，偏了偏头。何必呢，对方这模样显然失去了兴趣不想跟她“这种被潜丨规则”的人一起演戏，可话已经说了出去，不肯后退一步。　　　　他可能担心自己拒绝后，她会讥讽他一亿五千万拿不出来。　　　　但她巴不得他赶紧别闹了收回合同。　　　　可是，她也不是肯低头的那类人。 　　　　房间里一片沉默，没事的职员已经在女主管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只剩了四个人。 　　　　马上盖了章的合同就送了过来，这次只有一份递交给了韩东奎，他颤巍巍地手托着那份合同，眼中闪动着泪花，然后猛地吸了吸鼻涕，收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这副神情显然让程昱清看不起，他嘁了一声，起身便要走。　　　　“程少，你的合同还没签。” 　　　　简希喊住他，既然已经开战，何必要退却。 　　　　“好，去打合同，我现在就签。”程昱清对职员撇了下头，然后手臂撑在桌上，探身盯紧了简希，“这一亿五千万，我一定得花的值，我会在你身上找回来的，别以为我是冤大头。”　　　　简希换了个放松的姿势，闭目养神，等她看到程昱清签了合同才又道：“一周内开机，现在开始筹备吧，麻烦派人将剧本全部打印好送过来，我们在这里阅读审核，然后选择导演与编剧问题。”　　　　“这些没人负责吗？跟我什么关系。”程昱清不耐烦。 　　　　“目前整个剧组签订合同的主创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不负责交由谁呢？至少也要挑选出这个负责人，是程少提的一周内开机，如果要改动时间我毫无异议。”　　　　“那就开始，现在我们去制片部找负责人。”　　　　简希点了下头表示同意，然后扶住椅子起身。　　　　韩东奎看了她一眼：“需要我……”　　　　“你留下。”“你留下。”　　　　两个人异口同声，显然都心怀鬼胎，简希看着程昱清，拍了拍韩东奎的肩膀：“你好好审核合同吧，另外，我要再次向公司提前一年前的申请，你想想怎么转告。” 　　　　说完便跟在了程昱清的身后。 　　　　女主管想起来：“制片部在十五层，需不需要我找人引领。”　　　　“不用，我们自己去。”程昱清讲完这话，猛地拉上了房门。 　　　　两个人乘坐电梯来到制片部的楼层，一走进办公区域，便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程昱清拍拍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有个项目，想找个制片人，找谁？”　　　　女职员抬起头：“程少，您是想找独立制片人还是挂职于我们公司的制片人？”　　　　程昱清一愣：“这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制片人吗？”　　　　“虽然相差不是太多但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行了行了不用废话，我想拍摄一部影片，现在需要一个制片人，就这样简单。”程昱清开口，看了一眼身旁的简希，“还需要什么赶紧说。”　　　　简希扫了他一眼，对职员点头：“出一份导演拟定名单供挑选，注意他们的档期，这部影片主演只有两位，影片规模不大，投资不会太多……”　　　　“谁说我投资不多，我请你不就耗费了巨资？”程昱清靠在工作隔板上，出演讥讽。　　　　简希理也没理会他，同女职员继续道：“因为是现代剧，没有任何奇幻因素，后期特效比较常规，主题暂时定位为爱情，《麦田的西米露》看过吗？”　　　　“看过的，您演的，我特别喜欢，您骑着骑自行车载着荷娜的时候，真的特别幸福啊。”女职员甜甜的笑起来，眼睛里闪过星星。 　　　　“投资规格可以参考那部影片，编剧暂时找三位，算作跟组编剧，可以找华宇签约的合同制普通编剧，因为剧本和整体框架已经成型，改动的话应该不会推翻重来，我相信贵公司签约编剧的水平足以应对……”　　　　女职员抽过一张纸，将简希所说的一条条记录下来，遇到不懂的问题便询问，而简希也仔细压低声音将需求一条条讲清。　　　　“啊，这个问题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小助理。”女职员不好意思。 　　　　“没关系，现在可以查一下，查过后以后就明白了。”简希对她点了点头作鼓励，“现在搜吧。” 　　　　一旁程昱清双手插在口袋里，挑眉听着。　　　　眼前的简希隔着工作板，指向职员的电脑屏幕作以解说，见她有不会写的地方，绕过工作隔间，弯腰捡起笔在旁边一一注明。　　　　写出的字清秀漂亮，整齐得有点像女生的字迹，一如他这个人给别人的感觉。　　　　原来拍部影片这样麻烦，程昱清感觉自己脑袋接收了一堆东西，但他却没一个明白的。　　　　而看到自己的敌人这样专业，他有点不自在。 　　　　同样的年纪，同样的年纪，他又想起了自家哥哥的话。 　　　　于是程昱清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没开口打断。 　　　　简希在纸上写下一串英文，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我留一个微信的联系方式，等你找到制片人，让他联系我，我跟他随时沟通。”　　　　“好的好的。”　　　　“你之前跟过戏吗？” 　　　　“没、没有，还没被制片人带去跟过组。”　　　　“那这次负责这部影片吧，建立群聊将全部主创拉进群里，这些制片人会吩咐，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去问其他同事前辈，当然制片人自己也会携带几名助理，要注意协调合作。”　　　　“好的。”女职员仿佛有了无限的勇气，“我会努力的。”　　　　简希点了点头：“我们这次时间紧急，只有一周，现在就行动，另外申请一间制片部的筹备会议室，这样接待主创沟通联系也方便，我不太想在十四层经纪部讨论问题，我会让他们把剧本送过来，以上这些，辛苦。” 　　　　程昱清终于等到简希讲完，他耸了下肩膀：“你这是要全管？”　　　　简希走到了工作区域外的走廊上，双臂搭在栏杆上看着大厦外面的风景：“一周拍摄不了，打谁的脸？时间这样紧，每个人员都该竭尽全部，所以也麻烦程少配合，不要临阵而逃。”　　　　“我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人生准则，没有之一。”程昱清侧靠在栏杆上看着眼前人的侧颜，“虽然现在我已经后悔，不想跟你这种人一起演这种恶心的片子，但这钱也会一分不少地掏，就算是花钱买个教训也认了。”　　　　简希理也没理他，看着远处，眼神毫无波动：“想制造与我单独相处的机会，说吧，想干什么？”　　　　程昱清听到这话，低头笑了起来：“这事啊，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分开你跟你经纪人，当然是不想让你难堪，你看这合同也签了，首款很快就会打过去，我是不是在正餐开始前，先来点开胃点心？”　　　　他凑到简希的耳边：“现在去厕所，让我看看我选的主演身材如何。” 　　　　简希叹了一声：“一口一个我这种人，厌恶忄青色交易，到头来自己也是这类人，何必口是心非。”　　　　“随便你讲，今天反正你逃不过，你放心，我是绝不会跟你亲密接触的，吻戏也会用替身！” 　　　　“那程少果真如网上一般单纯啊，”简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耸了下肩膀，“原来只是想看看，那走吧。”　　　　程昱清对他的洒脱抱以疑惑。　　　　简希却率先迈步走在了他的前面。　　　　等到了男厕门口，他停下脚步：“你去把人喊走，我去找示警牌。”　　　　这么积极？程昱清狐疑地看着他。　　　　“你想半途有人进来？”　　　　“你最好别现在跑路。”　　　　“整栋大厦都是你家的，我跑去哪儿？”　　　　也是，他要开关电梯也轻而易举，程昱清歪头想了想这话，推开了门。　　　　男厕站立坑位没有人，他又将挨个将隔间推开看了一下，兴许是这边比较偏僻，同样没有人。等他做完这一切才反应过来，他干吗要听简希的话？　　　　他就是随口一说，想让影帝大人羞愧，露出怯懦的表情，怎么真的变成了来这里看他脱衣服？　　　　照简希这样平淡无事的表情，想必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喊价一个亿坑他钱都不带羞愧的，肯定早就无所谓了。　　　　关键是，都是男的有什么好看的，那家伙身板还单薄成那样，看排骨吗？ 　　　　正想离开，简希就已经推开了门，他随手将黄色的示警牌立在门外，关上了门，然后没有犹豫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挂在了梳妆镜旁的挂钩上，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圆领短袖T恤。　　　　做完这一切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洗手间正中央：“不是想看吗？自己来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