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恢复生产容易,但是善后工作却很麻烦,一旦要是处理不好,容易让工人闹起来。尤其是这种资深老工人,更麻烦。
这不下午出的事,下班之前杨厂长就被工会代表给堵在办公室里了,这事儿和赵芹没啥关系,她和红星厂的关系就是挂名,这些事儿,自有红星厂的领导处理,和她无关。但是也许是杨厂长是为了体现他的权威,要求钢机二厂必须派人参加,但是书记和厂长都不想去,下面的人分量又不够,只能让赵芹跑一趟了。
杨厂长办事儿是真的粗糙,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几个关键领导,紧急闭门磋商,商量出一个底线来,然后制定一个对方能接受的标准,如果工会和家属不接受,大家关起门来商量,商量妥了,开大会,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磋商。而不是上来就开会,你是公开了,但是一些小手段就不能用了,比如私底下多给钱,宁可一次性自掏腰包,也要尽量避免一些荣誉性的追赠和长期支出。最关键的是连夜开会,大家肯定都有意见。
一开始就有车间主任,保卫处,秘书科,以及治保大队把整个事情经过介绍的清清楚楚,其中治保大队专门强调了,王老头是上午旷工出去喝的酒,喝了一斤多,直接就奔着喝醉去的。
“行了,事情都给大家说的差不多了,大家说说,王师傅这事应该怎么定性,到底算不算因公殉职。”烈士肯定是算不上了,只能看看能不能算成是因公殉职,因为烈士的评定厂里说了不算,只能上报。像王老头这种情况最麻烦,因为他没有身后事,只有身后名,你多给钱没用,没有家属接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处理成失误,然后把小规模的开一个追悼会,下葬,通知家属接班,最后给点赔偿意思一下就行,如果怕他这些徒弟闹,厂领导私底下赔点钱得了。
但是这是闭门磋商的结果,你现在开大会肯定不能这么干,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帮你骗人,现在很明显杨厂长为了拉拢工人准备给他算因公殉职。这不就有人站出来了,“杨厂长,这肯定不能算是因公殉职,他先是违反规定,酒后上工,后面又仗着经验丰富违规靠近正在工作的设备。两次违规,如果他算是因公殉职,那么对其他人不公平,更会鼓励大家违规操作,我建议这事儿应该严惩,禁止家属接班,以防后人效仿。”
“这话不行,安全条例执行不到位,也不是就他一个人,现在全厂都差不多,这事是厂里监督管理不严导致的,如果随便给人定罪,就叫不教而诛,这种行为坚决不行。就算不算因公殉职也不能因此惩罚他。”
“既然这么说,那么全厂上下都要接受惩罚,所有的领导干部都有监督管理不到位的责任,都应该加以处罚。”这话是工会代表说的。
“凭什么,你们车间里出了事,和我们宣传科有什么关系。”
“你们在安全方面的宣传到位吗?”
……
很快会场就吵成了一锅粥,原因很简单,人死了,是有责任的,这个责任是谁背,这就是一个大问题。私底下解决很简单,就是他自己失误,但是放在大会这里,就有厂里监管,教育不严的责任了。看着吵成一锅粥的会场,再看看一旁坐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生产部陈主任和坐着打瞌睡的赵芹,杨厂长可就不愿意了。
“陈主任,赵主任,你们两个都说说,这事儿怎么处理。”
“杨厂长,我就一新来的,还天天住院,连厂里的车间主任都认不全,就别说这个了,我听厂里的,厂里怎么安排我都没意见。”
“杨厂长,我都已经是分厂的人了,不太适合掺和红星厂的事儿了。”
“赵主任,这话就不合适了,你还是我们厂总务副处长呢,你也表表态。”
“杨厂长,我原来就是个管财务的,这种事儿也就是才上手,不懂,不适合发表意见。”
“赵主任,你这是对集体有意见啊,不愿意参加集体活动啊!”其实自从几个人被调到分厂之后,大家就已经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谁都憋着坏把对方弄死,就算弄不死,也不能让他舒服,偏偏前段时间总厂因为钢炉的问题专门给赵芹发了嘉奖,钢炉这个东西,谁是第一个,谁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十个,有经验不是,自己需求在得到满足之前,谁也不会把最好的队伍派出去帮别人建设的。这样石钢就可以长期坐稳优质钢铁唯一生产厂家的位置,哪怕是被迫分享了,自己也是妥妥的老大。所以赵芹作为中间线人自然要给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