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殿内,站着父亲、母亲和儿子,本该是和谐的一家三口,但他们站在一起,却像隔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皇上过来,是为了问罪的吗?”
容嫔细细的看着庆佑帝的眉眼,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峰,到那双平静的双眼,最后落在他比往日红润的薄唇上。
看着庆佑帝唇上细小的伤口,容嫔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了,她心如刀割,一开口,声音都在颤抖。
这是她从年少起就放在心尖的爱人啊,她为了他做一个端庄大度的妃嫔,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缝制衣物,她将他珍藏在心中,为了他压抑自己的本性。
然而他们却越走越远,时至今日,她竟只能看着别的女人在他身上留下暧昧的痕迹。
明明从前,她也曾小心亲吻过那双薄唇啊。
“你先出去,朕与你母妃有话要说。”
庆佑帝转头对大皇子说道。
大皇子担忧的看了眼容嫔,但容嫔的视线都落在庆佑帝身上,一眼都没有看过大皇子。
大皇子无奈,只能拱手告退。
“母妃心情不好,若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还请父皇多多担待。儿臣告退。”
大皇子走了,室内只留下庆佑帝与容嫔相对而立。
“皇上有好久没有来景仁宫了,臣妾也有好久没有见到皇上了。”
容嫔慢慢走到庆佑帝面前,抬手想要抚上庆佑帝的脸颊。
庆佑帝偏了偏头,躲开了容嫔的手。
“朕今日过来,是想在我们中间做个了结。”
庆佑帝哪敢让容嫔碰到他,想想永寿宫里那个小醋坛子,他后退了几步,在离容嫔几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容嫔的手僵在半空,那个她想要触碰的男人,已经像躲洪水猛兽般远离了她身边。
她慢慢收回手,坐在了庆佑帝身旁:“皇上想要与臣妾说什么呢?说您是如何为了一个贤妃,冷落六宫,大开杀戒?”
“此事与贤妃无关。”庆佑帝声音冷沉。
“怎么会与她无关呢?”容嫔看向庆佑帝,眼神偏执:“如果没有她,皇上就不会几个月都不来一次景仁宫,不会将臣妾禁足降位,更不会对臣妾如此冷漠。”
“朕为何对你冷漠,你当真不知缘由吗?”
庆佑帝看向容嫔,目光冷肃。
曾经,他们也是有过甜蜜的时光的。
庆佑帝年少从军,性子中带着军中的豪爽洒脱,容嫔是武将之女,性子也是明艳大方,加之容嫔对庆佑帝确实是一往情深,刚开始,庆佑帝对容嫔确实是宠爱有加,否则怎么会让她生下庶长子。
那时他的后宫,容嫔和淑妃平分秋色,连先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先皇后曾多次在庆佑帝面前说容嫔行事嚣张、不敬中宫,庆佑帝都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认为她纯质天然、性情率直。
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她开始渐行渐远呢?
是从她开始为了身份压抑自己的性子,做一个端庄温婉的妃嫔时;
是从她开始渐渐显露野心,谋求太子之位时;
还是从他知道,她的手里沾了二十多条人命的时候呢?
太多了,这些年,桩桩件件,他们中间隔了太多东西,她已不是从前那个一身红衣、扬鞭策马、明艳似火的段家大小姐,他也不是那个从前的他了。
物是人非,大抵便是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