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达奚姑娘,你冤枉龙大侠了,乌承恩叛变之事,龙大侠早就提醒过我,本帅记得清清楚楚,就在本帅生日宴那天晚上,龙大侠亲口所说。”
达奚盈盈闻言后,脸色逐渐阴沉,以她的智力,也判别不出这当中的真假。
史思明内心有点不耐烦了,龙清川所言完美地契合了他的心意,他正欲半推半就、借坡下驴,结果被达奚盈盈这么一搅和,他反倒有点下不了台面。如若他真继承了大燕国的帝位,与安庆绪之间必然有一场生死搏斗,届时倒应了达奚盈盈所言:大燕国祸起萧墙,自相残杀。
史思明正欲睡觉时,龙清川及时送来了枕头,达奚盈盈却把他睡觉的床给拆了。此刻史思明恨死这达奚盈盈了,见那达奚盈盈还在卖弄风骚,便出言提醒:“达奚姑娘忙碌了一天,也累了吧,要不要早点回账房休息?”
达奚盈盈连连摆手:“本姑娘此刻劲头正盛,我非要揭穿龙清川的老底不可,以解我本姑娘心头之恨。”
尔后,她对着四寨主低声耳语几番,四寨主应允而去。这一切,龙清川和大寨主等人默默看在眼里,彼此间眼神相互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趁着达奚盈盈止语之际,大寨主故意起哄,对着龙清川大喊:“龙大侠,我看你还是从了达奚姑娘吧,你要是不委身于她,恐怕她要没完没了的找你麻烦。”
达奚盈盈轻哼一声,白了一眼大寨主,也不过多地狡辩。
龙清川苦笑:“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龙清川坦坦荡荡,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不信了,谁还敢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
顷刻间,四寨主带上来一个全身红衣裳的小孩,达奚盈盈顿时精神一抖,指着红孩儿对史思明说:“大帅,达奚盈盈已有铁的证据,这红孩儿受龙清川的唆使,在民间四处散播大帅称帝的谣言。如今我已把他带过来,请大帅过目。”
史思明闻言,一口气差点背过去,他心里的恨意难以言表。
龙清川的心里反倒是乐开了花,无论如何,史思明定然不会承认,只可惜,这红孩儿怕是命不久矣!龙清川沉默了一小会,问红孩儿:“小孩,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坏小孩,可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红孩儿抬起头,好奇地白了龙清川一眼:“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害你?”
龙清川拍案而起,大声怒斥:“达奚姑娘,你嘴里有没有靠谱的话,这小孩根本不认识我,我又怎么唆使他?”
史思明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他板着脸指着红孩儿问:“达奚盈盈,你说这小孩受龙清川的唆使,可他明明不认识龙大侠啊。”
达奚盈盈见史思明面有怒意,赶忙回说:“大帅,红孩儿是受四寨主的指示,而四寨主又是受龙清川的唆使,所以……”
“老四,”大寨主也拍案而起,大声怒斥,“你可不能冤枉龙大侠啊。”
四寨主红着脸,小心瞄了达奚盈盈一眼,尔后挺直胸膛,直面着大寨主说:“兄长,请见谅,我已答应达奚姑娘,替他揭穿龙大侠的伪面目。”
“哦?我龙清川又何处虚伪了?”
“红孩儿人选的物色,是你拜托我所为,红孩儿传出的谣言,是你龙大侠所编造,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你龙清川在指使。”
大帐中的豪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原来大帅继承帝位,并不是天命所归啊。
龙清川沉默不语,自顾自地低头饮酒。
四寨主继续说:“冤枉胡利金,用财宝收买我们四兄弟之事,也是龙清川提前安排好的,我们都被他蒙骗了。”
大寨主呵斥道:“老四,你这么冤枉龙大侠,你疯了吗?”二寨主、三寨主也纷纷出言呵斥四寨主。
龙清川起身拱了拱手:“大帅,龙清川死不足惜,但名声可不能被奸夫淫妇所坏,请各位听我一言。”
“请说!”史思明应道。
“胡利金是无影门的杀手,也是安庆绪的人,他们一直奉安庆绪为皇,本来乱世之中,各为其主,这本是平常之事。但他受安庆绪指使,闯入营帐中刺杀大帅,这可就不仁不义了。当胡利金见我龙清川在场保护大帅,一计不成,另生一计,于是反咬一口,冤枉我龙清川是刺客——龙清川所言,句句属实,这里有很多侍卫可以证明。”
史思明身边的很多侍卫连连点头,有的替龙清川打抱不平:“龙大侠在营帐内跟大帅商量要事,反倒是胡利金手持兵器闯入,哼,当我们这些人全都是瞎子啊。”
“他持刀擅闯大帅营寨,那也是保护大帅啊,怕大帅被奸人所害。”四寨主慌忙辩解道。
“强词夺理!要他多此一举,我们这些人是吃干饭的?”侍卫们纷纷摇头抗议。
四寨主见说服不了众人,便指着红孩儿对众人说:“这小孩的确是龙清川托我所找,那谣言……”
龙清川毫不客气地打断四寨主的话:“红孩儿乃上天星君所变化,来无影去无踪,又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怎会被你轻易找到?四寨主,你红口白牙这么一说,龙清川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寨主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吼道:“老四,你是鬼迷心窍了,甘愿做达奚盈盈的帮凶?”
大寨主转身对史思明拱手,愧疚地说道:“抱歉,大帅,老四他太年轻了,受不了达奚盈盈这妖女迷惑,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大寨主指着达奚盈盈,大声呵斥:“这达奚盈盈仗着有几分姿色,多次迷惑我们几位兄弟,让我们替她陷害龙大侠,哼,我们乃正人君子,岂是那无耻的好色之徒?当然一口拒绝,只不过老四,看来还是受了她的蛊惑……老四,你不听兄长之言,贪图这妖女的美色,真是太不应该了!”
四寨主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达奚盈盈怒不可遏,大声呵斥:“一派胡言!哼,我达奚盈盈裙下之臣,皆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你们几个什么德行,也配本姑娘以身伺候?”
二寨主挺身而出,手掌捂住半边脸,难为情地说道:“得了吧,就你那毫无廉耻的骚样,扒光了衣裳,撅着腚,像狗一样在我们面前摇尾乞怜,哎……真不忍多说,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淫荡的女人。”
达奚盈盈涨红了脸,气得七窍生烟,大声骂道:“你们胡说,血口喷人,本姑娘岂是那种随意的女人。”
三寨主笑嘻嘻站起身,指着达奚盈盈的屁股说:“唉,唉——大伙听我说,这达奚盈盈的屁股上有颗梅花形的黑痣,我们兄弟看的清清楚楚,哎,此事千真万确,如若某说假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乐凡在旁掩嘴偷偷窃笑,崤山寨的兄弟哪知这些秘密,当然是她乐凡告知众人的。
四寨主愣愣地问:“达奚姑娘,刚才我兄长所说,是真是假?”
“胡说,一派胡言,我屁股上有颗痣,我怎么不知道?”达奚盈盈叉着腰怒骂。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能看到你自己屁股吗?”二寨主的话,又引来一阵阵大笑。
那两个长相龌龊的男子,忍不住淫笑:“达奚姑娘,要不要我们帮你脱光,当众验验身……“他们淫荡之言,竟然有人跟着起哄说好,大帐中已经全然乱套了。
龙清川突然拍着案桌怒喝道:“够了!你们存心陷害我龙清川,无非是反对大帅称帝而已,哼,安庆绪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为他死心塌地地卖命。”
“我们并不反对大帅称帝,只是这是你龙清川的诡计,我们要揭穿你,省得大帅上当,跟安庆绪搞得不愉快。”达奚盈盈狡辩道
“难道我们怕安庆绪吗?当初他被唐军围困在邺城,只要大帅帮他解了围,便将地位禅让给大帅,安庆绪乞求的书信还在,难道大帅就不能称帝吗?”龙清川激动万分,“这些可都是事实,众位将军,众位豪杰,难道又是龙清川造谣是非吗?”
龙清川说到点子上了,所有的将军和豪杰一起怒喝:“当然不是,龙大侠所言句句属实!”
"大帅,天命所归,祥瑞已至。百姓渴望和平,期待明君。大帅德才兼备,胸怀壮志,百姓将为您引领新的希望。时机已到,顺天而行,应民之愿,登基称帝,一统天下,创造繁荣昌盛的未来。龙清川请大帅早做定夺。”
“请大帅早做定夺。”所有人一起下跪,唯有达奚盈盈和四寨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史思明目光灼灼,一直沉默不语,待宴会结束后,他单独留下了龙清川等几个贴身心腹。
此时的史思明杀气腾腾,凶相毕露,鹰眼环顾几人后,压低声音对几人说:“各位都是本帅的心腹之人,本帅就开诚布公了,我意已决,杀安庆绪,即皇位。”
龙清川等心腹跪下磕头,无非是说些大帅英明、愿效犬马之力之类的奉承话。
史思明顿了顿,皱起眉头说:“但安庆绪手下还有几万兵马,还有一些忠于安家的将领,本帅要招降他们,故而本帅不能直接动手,以免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不利于招降这些将领。”
“那就暗杀了这小子,本将军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将军说。
龙清川赶紧提醒:“不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安庆绪只有大帅一个死对头,他被人杀死了,手下的将领必然联想到是大帅所为。”
“那如何是好?”
龙清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拱手进言:“大帅,此事非得有些手段不可。”
在史思明的示意下,龙清川继续说:“大帅先要对安庆绪示弱,以消除安庆绪对大帅的戒心,然后大帅再诱骗安庆绪到大帅的军营。诸位可知,这中途有座虎爪山,山上常年有很多匪徒盘踞在此,这帮人尽做些伤天害理之事。龙清川暗中带众位豪杰,在中途以匪徒的名义截杀安庆绪,得手后将恶名转嫁给虎爪山匪徒,”
史思明的儿子史朝清提出了异议:“嘴长在别人身上,保不准别人会有非议。”
“所以大帅要故意对外示弱,要让安庆绪的亲信,以及安庆绪的臣民知晓,大帅宅心仁厚,明明有实力夺取帝位,却甘居下位,丝毫没有觊觎之想。这样一来,可以消除绝大数军民的疑虑。”
史思明不住地点点头,拍着龙清川的肩膀称赞:“嗯,如此更好,我们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