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队头脸色不悦:“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是夏司马亲自给兄弟下的命令,你以为兄长跟你开玩笑了?只是——吴兄弟你到底哪儿得罪他了,他非要逼你承认‘通敌’,或者‘贩卖私盐’,这可是铁定的死罪啊!”
吴四桂心灰意冷,眼神黯然失色,半天后,他忽然像发了疯着了魔似得,双手运足拳力,将牢房的墙壁捶得咚咚直响。
待他尽情发泄后,吴四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冷地发泄:“我哪儿得罪他了?哼,只是杀人灭口而已。既然他夏史仁心狠,就别怪我吴四桂手辣了。”
吴四桂双膝跪下,朝吴队头磕了三个响头,吓得那吴队头赶紧站起,疑惑地问道:“吴兄弟,这是何意?虽然你我年龄相差十余岁,但我们可是平辈啊,你不能给我行此大礼,会折寿的,来,快起来,起来说话。”
吴四桂死活不起,挺直身子犟道:“兄弟有事相求,如若兄长不肯答应,兄弟我就跪死在这儿。男人大丈夫,一个吐沫一个钉,兄弟我说到做到。”
见吴四桂态度如此坚决,吴队头心中不忍,为难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乡里乡亲,又是本家兄弟,我会好好照顾你父母的,你就安心地去吧。”
吴四桂刚想磕头感谢,磕到一半感觉不对劲,将头重新抬起,尖声说道:“不是,兄长误会了,吴四桂想让兄长救我一命,不是照顾我父母。”
吴队头轻微抬了下头:“哦,蝼蚁尚且惜命,兄弟此念情有可原。可是——夏司马有权、有势、有钱,他摆明了要你的小命,我怎么才能救你一命?”
吴四桂头一抬,嘴里嚷道:“那还不简单,扳倒那狗娘养的夏史仁,小弟我不就没事了嘛?”
“扳倒——”吴队头吓得跳了起来,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他瞬间发现捂错了,赶忙上前捂住吴四桂的嘴,小声地劝诫,“兄弟你死不足惜,可不能拉上兄长我。我活着,至少还能替你尽尽孝,逢年过节啥的,还能给你烧烧纸钱。”
吴四桂冷笑一声:“兄长放心,我可以证明,是他杀了我伯父吴老财。只要我们如实将实情告知郝萌刺史,夏史仁必不得好死。”
吴队头又吓了一大跳:“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他跟吴老财虽然阴阳相隔,可两人也算是亲家了。你红口白牙,无凭无据乱说一通,小心拆了人家子女的婚姻。”
“兄弟我亲眼所见,是夏史仁杀了吴老财!”
“你?亲眼所见,怎么可能?难道你有千里眼?”吴队头睁大双眼,使劲瞧着吴四桂的额头。
吴四桂不情愿,且难为情地说道:“其实,当时兄弟我就在现场。”
吴队头倒吸了一口冷气,摇头晃脑想了半天,“你帮助外人杀害自己的亲伯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兄弟我一时糊涂,上了夏史仁的当,胁从他杀了我伯父吴老财。”
“不!”吴队头斩钉截铁地提醒,“是在夏史仁的淫威下,你是被迫得,知道吗?一句之差,结果可是大相径庭。”
言之有理!吴四桂赶忙跪下磕头,动情地感谢:“多谢兄长提醒,兄弟我终身没齿难忘。”
吴队头想方设法找来纸笔,吴四桂潦草地写下认罪状,签字画押后,心满意足地交给吴队头。
吴队头不是很满意,低声问:“兄弟,你没有直接有效的证据,只有沉到河里的夜行衣,其他都是夏司马与你的口头契约,恐怕不能扳倒他——甚而至于,夏司马完全可以反咬你一口,指认你是杀人凶手。哎——你吴四桂是大牢里的罪民,他是扬州城的高官,到时那傻刺史听谁的了?”
吴四桂傻眼了,他摸着脑袋想来想去,好像真没有直接有效的证据。
吴队头摇摇头、叹口气:“兄弟我为你豁出去了,要么不出手,出手得要他夏史仁狗命,但你提供的这点证据,还不能置他于死地。兄弟请见谅,为兄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敢为你出头。”
如若吴队头置之不理,那他吴四桂真的要含冤而死了。
吴四桂岂能不知其中之理,但他本是个武夫,情急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能趴在地上磕头求救——这吴队头可是他最后一根稻草,若不抓住,他吴四桂必定身首异处。
吴队头颔首微笑,好心提醒:“事在人为!你跟夏司马之前经常合作,有没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
夏司马负责扬州粮草的募集、调度,然后从大运河运输到朝廷指定之地,而吴四桂则是东关码头的头头,扬州的粮草、物资,就是由两人配合着运送到各处唐军,所以两者之间必然有账册的联络。
吴四桂没领会吴队头的言外之意,傻傻地说:“他夏史仁是狼,我吴四桂是狈,我们各赚各的,账目分明。”
吴队头恨铁不成钢,但此刻也只能耐住性子提醒:“想有的话,肯定会有!比如,你们将征收的粮草运到何方,路上有没有私卖的啊,有没有运到范阳的啊……”
范阳乃是叛军史思明的大本营,吴四桂此刻恍然大悟,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放声狂笑:“没有,我吴四桂也会变出来,更何况他夏史仁表面干干净净,实际他的屁股可臭的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