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婚礼婚宴,张崇义在头昏脑胀中昏昏然度过,只知道府邸里里外外人头涌动,恭喜贺喜的声音甚嚣尘上,他陪在父亲身边,含笑向着来宾致意。
今日有资格参加婚宴的,几乎都是涿郡五品以上的官员,上至郡丞、郡尉,下至县令、校尉,偌大的涿郡城竟然没有一个熟人。
那些陌生面孔,一个个笑得春花夏花秋花冬花一起开,那叫一个四季花开。
婚宴由老郡守张平之府上的管家全力操持,美酒佳肴从外面酒楼一桌桌送进来,很快就摆了几十桌,新进入小张府的家丁小厮在迎春飞雪的指挥下,做着迎宾工作。
最煎熬的就是凌乐那五百名护院府兵,他们初来乍到,一个达官贵人都不认识,只能像门神一样傻乎乎杵在外面权当仪仗队。
凌乐忧心忡忡,涿郡的大小官吏都荟萃于此,保卫工作任重道远,然而压根无从保卫起,防着谁呢?好像都是陌生人。
朝廷已向各州发出诏令,即将对幽州用兵,如今是大战前夕,谁也不知会不会有不速之客混进来闹事。
虽说在张家的婚礼上闹事基本上等于自寻死路,举世皆知张家从上到下都会武艺,随便一个丫鬟小厮打几个街头小喽喽不在话下。
就是昨晚那两个被张家小将军压在胯下蹂躏的娇媚俏婢,一手剑法也不是寻常武夫能够近身的。
随着一声震天炮响,一队铁甲鲜明的精锐骑兵,簇拥着八抬大轿穿街过巷,缓缓驶向小将军府,张崇义带着家丁丫鬟在门口迎候。
在众人的大声起哄中,张家小将军穿着织锦嵌玉的大红袍,头戴嵌宝石金冠,腰上缠着虎螭锦绣腰带,悬挂着古拙环形佩,当街迎风而立,当真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一些家里尚有幼女待字闺中的官吏纷纷眼前发光,都在琢磨着要赶紧找机会把幼女送过来给张家小将军当侍妾。
呸!谁敢说我们是阿谀奉承郡守的趋炎附势之徒?这可是威武帅气、胆大多情的俏郎君呀,你没听过张崇义郦宛丘的爱情故事么?把女儿嫁给这样的公子哥当侍妾,是女儿福气呀。
八抬大桥停在小将军府门口,轿旁站着一排排嬷嬷丫鬟,纷纷围着新郎官讨喜钱。
张崇义笑嘻嘻大喊道:“赏!”迎春飞雪等丫鬟家丁抬着一筐筐铜钱,大把大把派发喜钱。
吉时已到,张崇义用棍子挑开轿帘,弯腰大声道:“娘子,到家了,可以出来了!”一群人哄然大笑。
头上遮着红盖头的郦宛丘,身上穿着金丝银线织就的大红婚衣,脖子上戴着雕镂飞凤的黄金项链。
兴许是提前准备未曾量身的缘故,那身婚衣颇为紧凑,将新娘子玲珑剔透、婀娜多姿的身段衬托的更加珠圆玉润,前面勒的紧致,原本波涛汹涌尤为挺拔,似乎随时会破衣而出。
幽州的规矩,本来是新郎将新娘子背起来,一路跨过三个火盆,再到大厅拜堂成亲,然而郦宛丘认为这身婚衣过于绷紧,被他背着唯恐会崩开边线。
张崇义在轿外笑屁笑脸地等候,郦宛丘却不敢爬到他背上,后来索性将张崇义拉进轿子,悄声道:“我怕这衣服会崩开,我不要你背,你把我抱进去。”
张崇义满脸为难道:“这不合规矩吧?”
郦宛丘娇声埋怨道:“不合规矩又咋啦?你看这身衣服,勒的这么紧。哎,你家还是侯府呢,连件婚衣都做不好。”
张崇义歉然道:“不是做不好衣服,这是我父亲叫人提前准备的,人家没见到你本人,只能参照你的身高去做,谁会想到我媳妇身材如此丰满呢?找遍幽州也没有你这般傲然挺拔的胸。”
郦宛丘羞红了脸:“呸,油嘴滑舌的,你抱不抱?不抱我就不下轿子。”
张崇义倍感无奈,只能将她拦腰抱起,郦宛丘柔软无骨的双手缠着他的脖子。反正幽州习俗没说不背就不能成亲的说法。
所有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哪里见过把新娘搂在怀里去跨火盆的。
张崇义身材高大,郦宛丘虽然丰腴圆润,但近乎矮了一个头,这般小鸟依人,看的众人艳羡不已。
嘿!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就因他们这一抱,幽州的结婚习俗全都依葫芦画瓢照抄,背新娘改为抱新娘。
张崇义昨晚玩野了心,趁着路上人多眼杂,对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娇妻色心大起,欺负郦宛丘众目睽睽之下不敢还手,竟然趁着婚衣遮住右手的机会,隔着衣服肆无忌惮揉搓,如遭电击的郦宛丘差点叫出声来,好不容易死死咬住嘴唇,隔着红盖头一脸羞怒的瞪着他。
走完三个火盆,就要进入婚礼大堂,张崇义的酱油手越发肆无忌惮,气急败坏的郦宛丘忍无可忍,贴着他脖子一口咬下去,张崇义吃痛不过,连忙松开了不守规矩的右手。
看在旁观者的眼里,却是这对可怜人历经千辛万苦才从京城逃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都快拜堂成亲,还要情意绵绵的亲上一口,啧啧啧,这要是进了洞房,那不是烈火燎原,一发而不可收拾吗?
要是张崇义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估计会一脚踹死他们,郦宛丘那一口是下了死手,差点把肉给咬下来。
进了大堂,将郦宛丘放下,郦宛丘纤纤玉足踩在地上,仿佛踩在无数宾客的心坎上。
虽然为红盖头所阻,看不到新娘子的容貌,但举世皆知她是大名鼎鼎的青衫宛丘,青梅煮酒评上的四大美人之一。
哪怕只能远远瞄一眼身段也足慰平生,况且这妖娆身段已是世间罕有,就算全幽州青楼妓院的花魁加起来,恐怕都及不上这腰身胸脯。
这张家小子眼光贼准,胆子够狠,难怪皇帝陛下要抢她进宫,难怪张家小子敢冲进皇宫抢人。
就这祸国殃民的身材,别说是区区皇宫,就算是九天之上的瑶池也值得一闯。
拜完天地,再拜高堂,堂上只有镇北大将军张道冲。
张道冲的正妻,张崇义的亲生母亲赵氏早已亡故,张道冲一直没有续弦,虽然也有几个姨娘,却身份低微,连小妾都算不上,更别说扶正了,所以拜的只有公公,没有婆婆。
张道冲颇为克制的微笑,接过新媳妇递来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茶,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常话,什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作为家里的主母,要好好管理这个家,崇义这小子敢乱来,你给我狠狠揍他,他要是敢还手,你可以叫人给我送信,我亲自来扒他的皮。
戴着红盖头的郦宛丘,听着这位威震北方的镇北大将军,一脸威严的说着家长里短,笑得花枝乱颤,更是让宾客如痴如醉。
张崇义乐呵呵看着媳妇。
只是乐极生悲,忽见宾客之中,一个伪装成丫鬟模样的少女,一剑刺向张道冲,骂道:“狗贼,去死吧!”
小将军府上的丫鬟都是这几天临时凑出来的,既有镇北侯府送来的,也有昨晚郡守府派来的,彼此相处的时间都不长,大部分人都是陌生脸蛋,互相不认识。
这丫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没有一个人认识。
她长相极为甜美,一张婉约可人的瓜子脸,娥眉细长,嘴角颇为温柔,手持着一柄秀气的薄剑,剑身约摸两尺长,隐隐散发出一股青气。
这一剑刺出看似极为凌厉狠辣,剑尖上透着汹涌剑芒,只是她的剑招有些不稳,多半是心绪不宁。
众宾客虽然有些惊诧,却没人惊慌失措。大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刺客,谁都没有动一下,大厅里鸦雀无声,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整个幽州都知道,镇北大将军张道冲本身是气胜巅峰的大高手,当世能够胜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何况他身边时时刻刻跟着天罡三十六勇士,虽然谁都没见过这三十六人,不知他们是谁、身在何处,但只要张大将军身陷险境,他们可以从任何地方凭空杀出。
张家在幽州树大招风,对那些不守规矩的江湖门派重拳打击,动辄灭派灭门,得罪了许多的江湖高手,类似这样的刺杀,每年都会发生好多起,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估摸着又是哪个被张家灭掉的门派余孽前来报仇雪恨。估计用不着张大将军出手,就会有天罡三十六勇士出来摆平杀手。
那一剑堪堪递出数尺,一柄长剑从侧方斜斜掠出,轻轻荡开薄剑,一个穿着寻常武官服装的青年,仗剑横在大厅之中,用身体护住大将军,顺势将张崇义和郦宛丘也拢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