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张府被刑部差役封闭,她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几千两银子贿赂差役打通关系,才千难万险逃出来。
想起即便跨越千山万水到达幽州张家,不过是个要看正妻脸色的侍妾,几个丫鬟就难免意难平。
特别是那个心高气傲的灵珠,对这桩婚事横挑鼻子竖挑眼,几次怂恿小姐干脆离家出走,自己去寻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反正老爷已被刑部衙门关进大牢,不知有没有机会活着走出大牢。
这时候不要顾虑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清人大胆找个官阶高的如意郎君嫁了,三年五载生个一男半女,木已成舟,米已成饭,谁管得了你?
文秀的苏清人年轻识浅,只知道听父亲的安排,根本就不理会丫鬟的虎狼之词,执意要去幽州千里寻夫。
这些丫鬟不愿意背井离乡,更不想陪她前往苦寒的幽州,绿萤妙玉还好,只敢私下里嘟囔几句,灵珠却不停地上蹿下跳,想逼迫苏清人改变主意。
蒲渭阳其实知道苏府和张家娃娃亲的事情,他离开永安城时也听说过苏振因为拒绝悔婚被捕,本来早该想起这茬,奈何最近因为魏书岭的遭遇而整日心神不宁,心里头有些恍惚,一时没想起来。
此时不禁效仿张崇义拍了拍脸蛋,自嘲道:“哎哟,我就说你小子为何对这丫头的事情如此上心,搞了半天原来是你的未婚妻。”
张崇义摇头苦笑,苏清人连同三个丫鬟宛如听到晴天霹雳,满脸惊疑地望向蒲渭阳,灵珠大着胆子颤声道:“这位大叔,你在说什么?什么未婚妻?”
天性直爽的蒲渭阳受不了一群人坐在马车里打哑谜,索性指着张崇义介绍道:“苏家丫头,这小子不厚道呀,一直瞒着你,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张崇义。
哼,小子,你的未婚妻就在这里,你还藏头露尾,等到了幽州你难道要避而不见?”
正在赶车的苏思文霍地掀开车帘,狠狠地瞪着蒲渭阳道:“你说什么?他是张家四公子?”
盯着张崇义质问道:“臭小子,你真是张崇义?”
苏清人连同三个丫鬟,一对对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
这话如果是从张崇义嘴里说出来,她们一万个不相信。
蒲渭阳这大叔一刀开山,神仙般的人物,绝对不会撒谎骗人,她们不得不信。
张崇义被蒲渭阳戳穿了身份,知道无法掩饰下去,悻悻点头道:“呵呵,我就是张崇义。苏小姐,你好!”
苏清人又惊又羞,又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搭腔,匪夷所思地盯着他,这就是我未来要嫁的夫君?他明明知道我们是苏家的人,却故意隐瞒身份,这是什么意思?
真相大白后的车厢气氛更加微妙,苏思文忘记了赶车,恶狠狠的盯着彷徨无措的张崇义,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临到头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是哦,苏家虽被这桩婚事害的不轻,几乎要家破人亡,可貌似当初订婚是苏振厚着脸皮贴上去的,如今尚未完婚,被朝廷逼着解除婚约,也是苏振犯牛脾气不肯悔婚,好像从头到尾都跟张家毫无瓜葛,有什么理由骂他呢?
要是不骂,心里又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无法发泄,苏思文酝酿大半天,好不容易脱口而出:“你这混球,你知不知道她为你吃了多少苦?你还一路瞒着她?”
苏清人只觉得无比委屈,莫名其妙落下清泪,楚楚可怜地盯着张崇义。
她只是感觉委屈,到底为何委屈,似乎说不上来。
张崇义大眼瞪小眼,一脸无辜地看着苏清人,心想:“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
别说车厢里全是人,就算没人,两人初次见面,即便是有婚约在身,也不好意思一把搂着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哄,乖宝贝,不要哭啦。
刚才牙尖嘴利的灵珠这时候终于知道后怕,眼前这公子真是未来主子。
她是苏府的卖身丫鬟,签的是死契,性命是苏府的,即便是被苏府的人活活打死,官府也不会立案追究。
现在跟随苏清人嫁入张府,她就成了张府的死契丫鬟,主人张崇义也好,主妇郦宛丘也好,谁都可以掌控她的性命,她刚才敢跟身份不明的张崇义叫板,那是仗着背后有张府撑腰,我作为陪嫁丫鬟跟随小姐嫁入张府,你小子难道敢动镇北侯府的丫鬟吗?
此时醒悟到自己的性命确实握在他手里,他要是高兴了,没事可以抓自己去暖被侍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全都合情合理合法,皇帝老子都管不着。
他要是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把自己弄死,剁成肉泥喂狗都没人敢管。
灵珠越想越怕,脸色由红转白,畏畏缩缩跪倒在地,趴在地上哀求道:“请公子恕罪,奴婢不知公子身份,多有冒犯,奴婢知错了!”
正在委屈落泪的苏清人,被灵珠的求饶吓了一大跳,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噗的笑出声来,珠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停了,哂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你平常不是连我都不怕吗?”
灵珠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心里想着:“我不怕你,是知道小姐你温柔善良,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
这个主子却是冲锋陷阵的将军,杀人如麻,前些日子就杀了青奴上万人,我要是惹恼了他,他真会杀我。”
虽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张崇义的怒火却没这么快烟消云散,淡淡地哼了一声,别过头看着他处,就让她乖乖跪着,不予搭理。
他倒不是存心折辱她,而是要给她一个教训,要不然回到幽州,就她这毫无遮拦的大嘴巴,迟早会惹恼郦宛丘,郦宛丘可是早就撂下狠话,敢对主子口不择言的丫鬟,要把嘴巴缝起来。
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他相信以郦宛丘的铁腕手段和坚毅性格,这事肯定做得出来,说不定这是他们郦家的优良传统。
张家自然没有这种惩治下人的手段,张家对待不守规矩的家丁丫鬟,一向简单粗暴,直接乱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