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筑雅溆后,跟郦宛丘据实以告,郦宛丘倒也没有异议,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道:“以前我确实讨厌这些行刺的勾当,不过她是一个特例,她家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个弱女子,漂泊无依,何等凄凉。
她要是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不要找我们的麻烦,就让她在府上暂住着吧,以后要是遇到情投意合的男子,婚嫁就由她自己做主。
说起来我们也是沾了她家的光,还住着她家的房子。你这般凶巴巴恐吓一个小姑娘,像个什么大将军。”
张崇义哈哈大笑:“没办法,治沉珂就得下猛药,我要是不这般声色俱厉的恐吓,就破不了她的心防。
我看她并非是执迷不悟的女子,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罢了。
她要是聪明人,今晚就不要离开那个房间,明天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相信就算放不下仇恨,也不敢再来招惹我家。”
郦宛丘盯着张崇义道:“她要是今晚真跑出来呢?”
张崇义眼里流露出杀机,冷冷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然放下那句话,今晚她要是敢走出房间,不管是不是杀人,我都会毫不犹豫砍掉她的头。你夫君战场上杀惯了人,不在乎多杀一个。”
郦宛丘娇躯一颤,第一次对夫君心生惧意,一字一句盯着他问道:“要是哪天我惹恼了你,你会不会砍下我的头?”
张崇义被她这话闹得啼笑皆非,伸手在她身上乱摸:“你在胡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命根子,我就是自己死了,也舍不得伤害你。”
郦宛丘被摸的咯咯直笑,扭着腰肢左闪右避。
这一夜过得波澜不惊,直到天亮,庄甜儿别说走出房间,甚至都不敢靠近那道门槛。
天刚拂晓,张崇义就窸窸窣窣地爬出了被窝,带着杨千钟和五十骑,迎着刺骨寒风,直奔涿郡南门。
怒吼的北风中,尚修竹向烈等人早已严阵以待,五千精骑全都持枪佩刀,悬挂弓箭,一排排明光铠极为威武雄壮。
张崇义跟尚修竹向烈交代了几句,令旗一挥,数千大军啼声如雷,缓缓开出了涿郡城。
杨千钟坐在高头大马上,回头望着斗志昂扬的骑兵队伍,听着整齐的铁蹄踏踏声,情不自禁称赞道:“都说凉州铁骑甲天下,我看咱们幽州骑兵不逊凉州铁骑。”
张崇义说道:“若以骑兵战力而言,幽骑绝对不比凉骑差,但凉州战马是在西北的穷山恶水中锤炼出来的,耐力爆发力强于幽州战马,这是天然的优势,非人力所能扭转。”
此去河间郡并非攻城掠地,而是试探敌情,就没必要走的太快,一路上都是按辔徐行,一天最多走一百里。
走着走着,到了幽州边境时,偶然会遇到一些零零散散的难民。
这些人从家破人亡到浪迹天涯,一路上被兵抢被匪抢,早已是惊弓之鸟,数里外见到大军扬起的灰尘,远远的夺路而逃。
有些沿河而行的人身后没有退路,大军逼近时,面临逃无可逃的绝境,狠狠一咬牙,竟然纵身就往冰冷彻骨的河里跳下去。
张崇义等官兵看的又气又怜,这些难民畏兵如此,可见中原兵匪害民之深、虐民之惨。
张崇义带着官兵大声喊话:“我们是幽州骑兵,爱民如子,大家不要怕,不要逃。”
难民哪里肯相信他们的话,心想天底下还有爱民如子的兵?鬼才信!有些人原本不识水性,又怕被冻死,原本是不敢往河里跳的,然而听了幽州官兵的呐喊声后,前后左右无路可逃,没来由更增惊惧,跃跃欲试就要准备跳河。
张崇义赶紧吩咐轻功极好的官兵将河里的人捞起来,给他们换掉浸湿的衣服。
这天寒地冻的,水性再好,泡在河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又将携带的军粮分给难民一些。
那些难民一开始还提心吊胆,唯恐这伙官兵耍什么阴谋诡计,然而毕竟是饥肠辘辘,看见吃食就一拥而上地大肆哄抢,吃饱喝足后,终于感激涕零,知道总算是遇上了好人,纷纷含泪跪拜,称赞他们是救苦救难的天兵天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