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义闭着眼睛,右手在太师椅上抠来抠去,好端端一张太师椅,自从他搬进这间书房,短短几天就抠出了数百条斑驳的指痕。
杨千钟若有所思地放下卷宗,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隐约猜到了张崇义的心思,慢条斯理分析道:
“信都现在拥有一万多兵马,郡守穆少卿虽说有些贪酷之弊,却是个文武双全的厉害人物。
信都的骑兵不成气候,步卒极为悍勇,训练有素,甲具齐全,战力不容小觑。
不过信都最厉害的,还是他们的郡尉司马远图,此人乃是大旗最为着名的守城将领,当年只凭着两万步卒,就坚守了兖州两年,守住了大旗的根本。
若要攻打信都,除非能够偷袭成功,一旦偷袭失败,举兵攻城恐怕是下下之策,信都的城池不像河间郡那些豆腐渣,坚固厚重,等闲难以攻破。
据我收到的消息,信都从承光三年起,年年以旱涝灾害为借口,拖欠应上缴朝廷的税赋粮饷。
这些钱财固然被官员贪墨挪用了大部分,也有一些送到了韩家金家的私库,但是还有大量囤积在信都的库房里。
他们真要据城死守,怕是能坚持个一年半载。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难道我们真要用十万大军去啃一个信都么?”
张崇义见这人像肚子里的蛔虫,自己刚动了攻打信都的念头,他就开始劝谏,不由沮丧道: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天下就不用打了?一个小小信都都打不下,怎么去打更加坚固的邺城和永安城?谈何逐鹿中原?”
杨千钟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倒不是说打不下信都,而是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没必要用数万大军死磕一座信都城。
金淳中刚率大军征讨兖州的范进,这位老将乃大旗的功勋名将,其子金不换更是天生神力的今世孟贲,双臂有擒龙伏虎之力。
虽说范进在大旗建国时的战功胜过金淳中,但范进的战功多是跟着其他统帅冲锋陷阵赚取的,说到底,不过是一员陷阵名将,论兵法谋略和排兵布阵,未必比得过长期担任三军统帅的金淳中。
范进若是战胜金淳中,大旗朝廷将进一步崩塌,冀北各郡肯定会人心浮动,若是金淳中击败了范进,那冀北各郡慑于朝廷大军的威力,多半会跟幽州血战到底。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字,等!”
张崇义倍感萧索道:“如你所说,倘若金淳中击败了范进,各郡将会更加坚定地对抗幽州,那幽州就不用南下了?继续龟缩在幽燕之地?那还谋划什么?”
杨千钟肃然道:“不是这样说的,早在天统九年,钦天监就已推算出大旗的气运不长,紫微帝星生于燕地,改朝换代势在必行,我们肯定可以南下中原。
为今之计是要在一个最正确的时机,用最省时省力的方式去取得这个天下,而不是逆天而行,用一场场本可避免的浴血大战,去损害幽州张家的气运。”
“气运到底是什么?”张崇义心里憋了许久的疑惑,今天很想一探究竟。
不知是否受到菲诺帮张崇义按摩太阳穴的影响,杨千钟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太阳穴,耐心解释道:“气运是种虚无缥缈的玄术,是一种心力、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