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张崇义的主力大军赶到了任平附近,在馒头坳一带安营扎寨。
步兵副将、四品建威将军冯礼分兵五千屯于十里外的将军岭。
尚修竹三千左路骑兵屯于将军岭后的凹塘,向烈三千右路骑兵屯于馒头坳东北角的公主丘。
四座大营互成犄角,彼此相距不到五里,前后遥相呼应。
不得不说,常羽行军布阵的能力堪为幽州翘楚,杨千钟等人无不钦佩。
黄昏,夕阳西下,几处飞鸦。
数里外的小土坡上,几员悍将高坐于巍峨马背。
头戴金冠、身穿织锦素袍的老将是兖州大都督范进。
一袭锦衣玉袍的年轻公子哥是范进第七子范西元。
身后穿着暗红色蜀锦广袍的是三品中郎将陈槟。
左侧作书生打扮、轻摇折扇的是主簿贺新郎。
范进遥望着张崇义大营的格局,回头瞥了瞥身边的文武干将,苦笑道:
“你们整天嘲笑张家小儿不过是匹夫之勇,可是这座营寨进退有法、攻守有序,契合兵法之大道,哪里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了?”
贺新郎含笑收起折扇,挥手拍死一只钉在脸上的蚊子,望着暮色中蔓延数里的军寨,淡淡道:
“大都督,他有杨千钟这等惊才绝艳的大才辅佐,布设几个营寨本就不在话下呀。
属下惊讶的不是那几座营寨,而是张家小儿的胆子比天还大。
他明明处于兵力劣势,居然不在青州就地据城设防,而是率兵挺进兖州,远离坚城跟我们正面对抗。
这种胆识属下简直是闻所未闻。他到底凭什么呢?他是对幽州的兵马过度自信,还是压根瞧不起我们八万大军?”
一脸精悍之气的中郎将陈槟面无表情道:“我是觉得张家小儿两者都有,既对幽州兵马过度自负,又对我兖州大军轻蔑之极。
要怪就怪窦太阳那头蠢猪给幽州兵吃了一颗定心丸。
当初大都督派他当先锋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告诫他我们这支轻骑兵战马不够精良,只适合出其不意地在侧翼袭扰敌人的步兵,绝对不能跟幽州铁骑正面对抗。
这个蠢猪大概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竟然在自家大院内被人包了饺子。
大都督,当初末将就不赞成把这头蠢猪越级提拔,可你偏要提拔他。”
范进闻言眉毛突兀地挑了一下,近乎阴鸷地直视着暮霭中的广袤平原,右手的马鞭紧紧拽着,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范西元神色如常,装作没有听见陈槟的怨言
贺新郎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轻轻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
“陈将军,要是由你统兵去攻打张家小儿的营寨,你打算如何排兵布阵?”
陈槟不咸不淡地哼一声,心不在焉道:“没啥部署。
这处战场对我方极为不利。
他那六千员身经百战、装备精良的幽州精骑,在平原上的杀伤力太过恐怖。
我们剩下的四千轻骑,不管是人数还是战马装备全方位处于劣势,估计这是张家小儿敢选此处决战的底气。
我们要是派一股股步兵分批攻营,估计还没冲到对方营门附近,就被六千精骑袭扰的筋疲力尽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全军推进,将重弩步兵和盾牌兵分配于两翼,用来防备精骑的袭扰,靠着兵力优势一路碾压过去,直接逼迫他们短兵对垒。
只要抵消了幽州精骑的机动优势,他们那两万步兵不足为惧。”
范进眸子里迸射出凌厉慑人的精光,沉声道:“这就是最好的部署。
他们的骑兵再精良,也只有数千人,难道还能吞掉我八万大军?
回去吧,休整两日,全军移营向东推进。
就按陈槟的办法,弓弩手屯于两翼,盾牌兵护卫,每天向前推进二十里,靠着步兵优势碾压他,看张家小儿能耐我何。”
一行人勒马走下小坡,向着西边而去。
暮色降临,馒头坳步兵大营,刚用过晚餐的张崇义,带着常羽杨千钟两位心腹巡视大营的防务。
看着一座座拔地而起的营帐,杨千钟忧心忡忡道:“将军,虽说我们的精骑一口吃了敌人的两千先头部队,可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张崇义好奇道:“担忧什么?”
杨千钟指向营门道:“涿郡等地的一万援军最快还要二十多天才能赶到。
如今我们只有两万六千人,倘若这二十天里,范进采用步步为营的策略推进,我们的精骑将难以发挥奇效。
如今两军相距不过一百二十里,哪怕他们一天推进二十里,甚至十里,都足以在十五天之内推过来,到时候就是八万大军当头碾压的态势。
在这平原之地,我们没有坚城防御,只能被迫跟对方短兵相接。
范进是攻城拔寨的悍将,他麾下的步兵也是不同凡响,必然会意识到这一点,我方如何应对?”
自从范进大军压境后,过去几天都不开口的常羽越发活跃,冷笑道:“主簿大人,你似乎忘了我们进入兖州作战的既定策略了。
来到兖州,我们就没打算据营死守,而是要跟对方拼进攻,不停的进攻,以攻为守,打的他们没机会攻打我们的营寨。”
杨千钟愕然道:“以攻为守?我们这点人马怎么攻呢?”
从决定进兖州作战开始,张崇义就和常羽心意相通。
倒是这位堪称吕望之才的杨先生,张崇义发现他在谋国理政方面确实是位不世出的大才,出谋划策堪称举世无双,集张良谋士萧何政务才干为一身,可也集中了张良萧何的短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