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在我们全体的注视中闯了进来,但他并没有过多地关注我们。而是一进来就爬到床边,他轻轻地抚摸着马兰芳的脸庞,嘴里温柔地低声地一遍遍呼喊着:“芳儿,芳儿。”
小邋遢在边上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看着黄大力。这个略显秃顶,身体有些发福的家伙就是他的爸爸,而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就是他妈妈,还有那个横着出来一小半的就是他自己。
王建刚轻轻地捅了捅我,我会意地向前一小步,对黄大力说:“黄老师,你看你老婆现在还在昏迷中,我们是不是要找医生?”
黄大力先是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抬头看着我们这些人,疑惑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社会科学院的。”曹老头回答道。
“社会科学院的?”黄大力疑惑地搔了搔头,顺便将地方上的头发向中央支援了支援,算是“地方支援中央”吧。虽然他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将他的疑惑直接说出来,看着是在国企里待久了,做什么都很小心谨慎。
黄大力一把将门拉开,就与人撞了个满怀,原来是俩老太太回来了。她俩是气喘吁吁,头上还不停地向下滴着水,看起来一副很狼狈的样子。他们三个在门口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但偶尔有几个词眼还是钻进了我的耳朵,诸如“昏迷……医生……科学院”等等。
大家在手术室的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小邋遢本来开始是在里面,可是当他试了几次都发现钻不进马兰芳的肚子后,就出来和我们凑在一起。
黄大力在转了无数个圈后,最后下定决心,走到我面前,对我说:“要不,咱先去那儿抽根烟?”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间。
我和黄大力来到楼梯间,黄大力掏出烟来递给我,两个人就在楼梯间开始吞云吐雾起来。黄大力问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会来?”看来,他还是对我们的身份表示怀疑。
我就将曹老头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无非就是那些我们是社会科学院的,这次来是因为我们夜观天象之类的话。
黄大力抽了口烟,斜着眼瞧了瞧我,说:“你知道,我是名党员。”
“哦,原来是党员呀。”我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接着又吐了个长长的烟道,从烟圈里直穿而过,很文艺很流氓。
这时候,从手术室那边传了个声音:“病人家属,病人家属!哪个是病人家属?”
黄大力一听,将还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一溜烟地跑了过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门口,俩老太太围了上去,正焦急地问着。
黄大力跑过去,忙说:“我是病人的老公,她怎么样了?”
“来,在这儿签字。”医生将授权书递了过来。
黄大力用颤巍巍的手抓住递过来的授权书,焦急地问:“她到底怎么样了?”
“是这样的,病人现在情况不太乐观。你们要做好准备,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医生面无表情地说,好像说的并不是条人命,而是在聊家常。
听到这儿,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了看那边的小邋遢,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保大人!”黄大力思索了一番,坚定地回答。然后在医生的指导下,在授权书上签下名字。
小邋遢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然后他又钻了进去,去做他最后的努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出来了,对我们宣布:“手术很成功,孩子由于被脐带勒住脖子,脑部由于长时间缺血而没保住。”
接着,我们就看到小邋遢面如死灰地从里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