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恨他的。 因为他杀了她最爱的那个人。 七言生站在结罗屋外的回廊上,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屋内她美好的侧颜。 明天她就要嫁给月光城的城主了。 思及至此,七言生眼里深了又深。 既不是那个武士,也不是他。 胸口有一团气一直堵在那里,不上也不下,让他颇为难受。 “若是你不想嫁,我可以带你走。”他曾这般对她说道。 她却给了他一个冷若寒冰的眼神,她的眼里不再有风花雪月的柔情旖旎,满满都是对他刻骨的恨意。 如同□□。 他该走的。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离开她。 午夜梦回只要一想起那段在人类村庄度过的日子,他便心生向往。 哪怕是偷来的,他也甘之如饴。 只要看着她,他的心里总是会有种满足的愉悦。 就算她不拿正眼看他也没关系。 他能这样看着她就好了。 他不止一次这样想,或许有一天,他就可以代替那个人站在她身后。 呵。 七言生敛下睫毛,月光在他脸上留下浅浅的影子。 他今天看到那个人了。 他很嫉妒。 也很羡慕。 嫉妒他变得不人不鬼她依旧对他不离不弃。 羡慕他就算变成鬼魂她仍然深爱着他。 修长的手摸上光洁的脸,回廊下的七言生身影隐在月华里,寂寥萧瑟。 他曾以为,有了这张脸的他也可以得到她的爱…… 指节微曲,七言生勾起嘴角,轻蔑一笑。 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呢。 眸光微转,他的视线又落在了窗前的倩影上。 人类的爱。 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多了。 “把他的脸还给我,好不好。” 指尖再次摸上脸庞,七言生看着结罗映在窗前的身影,勾唇一笑。 “好。” …… 撕下脸皮,他把它放在她的枕边。 俯身看着她姣好的睡颜,他忍不住靠得更近。 扑鼻而来的是她身上的体香。 清若桃花。 让他心生安宁。 这又使他想起那段日子,她枕着他的膝盖,卷着他的发,眉眼弯弯。 如果,一切能重新开始多好。 不,他们的相遇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呢…… 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眉眼,不肯移开。 伸出手,他想摸摸她的脸颊—— 轻叹一声,他还是把手伸了回去。 片刻后,他又捻起她垂落在枕边的发丝。 那些日子,他一直在为她梳发。 她的长发如瀑,逶迤秀丽。 他很喜欢。 鬼使神差,他用小刀割下了她一缕青丝,再细细放入怀中。 他想,往后的岁月,有这缕青丝陪伴,他也不寂寞了。 …… 离开以后,他以为他再不会听到任何同她有关的事情。 却不想,才过了几天,便传来了她的消息—— 她在新婚之夜用匕首插入了月光城城主的胸口。 她是在报复。 他知道的。 她一开始就没想过嫁给这个人。 她成功地挑起两座城池的战争。 她想要博褐的命。 看着箭雨落在博褐身上,他眸光一沉,终究还是出手了。 他无法违抗契约。 他还是救了博褐的性命。 只不过,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两军交战,他想去找她。 但是他从未想过,等到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那个扛着她在战场厮杀的男人也从悬崖上坠落。 是时候离开了。 他抱起她,找到了陶婆婆。 “请您让她活过来。”他恳求道。 “她的灵魂已经走了。”陶婆婆抱着陶罐,冷声道。 闻言,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一点留恋也无么。 看着她脸上似有笑意,他心中一紧。 随即又松了些许。 他摸了摸她满是伤痕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也好。 这样她就能柔顺地躺在他怀里。 “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她活过来呢。” 蓦地抬头,他看到陶婆婆发亮得有些可怖的双眼。 …… 他给她立了个神位,日日用人类的鲜血供奉。 他还用她最喜欢的那把梳子每天都给她梳头。 余下的时光,替她梳发就成了他每天最快乐的事情。 “在这个阵法里,她很快就会再次苏醒的。” 他亲了亲她禁闭的双眸。 只要一想到她很快就能醒来,他心里就有一阵热流疯狂涌动起来。 …… 他抱着她。 依旧梳着她柔顺的长发。 她的头发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每天都在生长着。 直到有一天,她的青丝盘满一地。 她终于睁开了眼。 再次醒来的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嫌弃脸上的伤痕,还把脸皮给扯了下来。 露出另一张美艳妩媚的脸。 美则美矣,却失了往日的清婉淑丽。 “这头□□亮是漂亮,就是长了点。”他听到她这么抱怨着,还拿起剪刀。 咔嚓。 青丝坠落。 他的心好似也跟着一起落了一地。 “你是谁。” 她朝他妖娆一笑。 她说她叫结罗。 逆发结罗。 “我可不是那个没用的人类公主呢。” 她笑得眉眼如花,呵气如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