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桐骗了所有人,不仅骗了自己,还骗走了曾凌本就不多的父爱。
他那么善良的人,恐怕到死都做不出任桐的举动吧?
他顶多,最多,也就是在曾晔出现的时候,偷偷的观察他,幻想着自己也有一位父亲。
命运弄人啊!
谁能想到将曾凌送上死路的竟然会是曾晔!
“贱人……贱人!”向婉儿忍无可忍,怒骂道:“任桐,你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最最最最最恶心的人!我要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贱人!”
她将竹笛送到嘴边,像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无数只纸人从她的身边飞出,雪白的影子铺天盖地,如利剑,如箭矢,对着任桐便是悍然杀去,卷起一片风雨。
“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任桐哈哈大笑,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阴冷:“不过是施舍了一些残羹冷炙给我罢了,我又没有杀他,别搞得好像我是杀人凶手一样。”
“要杀,你就冲进殿堂把他的父亲杀了吧,谁叫曾凌摊上了这么一个父亲,连你都察觉了异常,他却还在抱着那几卷经书看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曾凌用尽一生都在追索的人,最后却成为了杀害他的凶手。”
“从某种方面上来看,我让他以‘任桐’的记忆死去,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善良了?”
轰隆!
天女庙四周的围墙轰然坍塌,身体僵硬,面目青黑的活尸如同潮水,如同海啸般从外边涌入。
众人根本就来不及说些什么,当即便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密密麻麻的厮杀声中,起伏不定的风雷声中,曾晔痛不欲生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他像是在用头狠狠地撞击地板。
“凌儿,我的凌儿,为父对不起你啊!”
“我不该这样做的,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对,我太失败了,我就不该出生啊!不仅没有完成你祖父交代的让我光复曾家的遗愿,还将你,还将你……”
以武安侯之名取作的“武安县”。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恐怕都会因此得知曾家的辉煌。
然而曾经的荣耀就像是一种诅咒,一条无形的枷锁,从曾家的继承人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一生都要被其限制,被其束缚。
曾凌如此,曾晔也是如此。
他并不具备武道的天赋,也不像曾凌一样聪明过人,可偏偏他的父亲临死之前的遗愿就是让他光复祖上荣光。
所以他的一生都在惩罚自己,仿佛将自己整天关在那间密不透风的阁楼里玩命的读书,心里的罪恶感就没有那么重了。
可有必要吗?曾经的辉煌固然耀眼,可执念真的需要这么重吗?
人的痴望是一种毒,当深受其害而又恍然不知的时候,便会化作下不来的高台,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
曾晔终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而这份代价,恐怕才是他这一生,真正无法还清的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