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大不了咱们告官!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要强做的买卖!”母亲怒气冲冲道。
“告啥官啊,那吉祥楼的老板不就是某位高官的亲戚吗?若非如此,我那些老主顾,老兄弟还至于束手无策?他们这是摆明了要吃定我们这家小老百姓了。”父亲望着天花板,淡道。
“那怎么办?就任由他们欺负我们?”母亲茫然了,想来那是她第一次遇见以势压人的小人,直到这种时候才会意识到手无寸铁之力的无助。
我记得那时的父亲沉默了许久。
久到母亲都以为他要认命了,离开了房间。
只有我还醒着,听到了他说:“求人不如求己。”
第二天,吉祥楼的马车早早的就来了。
车夫是一个精瘦如猴的混混,大早上的,一边不停地狠狠敲打我们家的门,一边很不耐烦的催促:“姓叶的,赶紧起来了,楼里一大帮人还等着你说书呢!”
我紧张而又害怕的看着父亲。
“别怕。”父亲摸了摸我的头,大步走出门外。
隔着许远,我都能听到父亲淡然的声音:“从今往后,我不说书了。”
瘦猴一般的男子尖声说道:“姓叶的,你什么意思?别给脸不要脸!”
“放心,我也不会去其他地方说书的,回去告诉你们老板吧。”父亲就这样关了门,回过头来我们一家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孩子他爹,这样能行吗?”母亲满脸担忧。
父亲走上前,将我们所有人都抱在怀里,笑道:“明明是他们吉祥楼饭菜偷工减料,价钱昂贵,所以才导致生意不好,偏偏把锅甩在到处说书的我头上。”
“如今我不去他竞争对手那里说了,那他还能有啥好说的?”
“可咱们家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呢,你不说书,咱们吃什么啊?”母亲顿了顿,说:“要不我也像刘婶子一样,接点针线活?”
“得了吧,咱们还不需要你一边操持家务,一边工作的程度,咱有些私房钱,这几个月我就在家陪你们吧,还可以教教两孩子功课。”父亲道。
“那也成。”母亲点头道。
当时的母亲恐怕怎么也没想到。
父亲只不过在家留了一个月,下一个月便参加科举去了。
说实话,父亲去考场的那一天,我们三个人都以为他只是考来玩玩,平日里一直不觉得他是多么有学问的人。
然而事实证明我们错了,错的相当离谱。
那一年科举,父亲如有神助,轻描淡写的便连续考过了三场考试,取得了县试第一,府试第一,州试第十的好成绩,直接便成为了一位七品读书人。
虽然在洛阳,三十岁的年纪成为七品读书人算不上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但对于我们家来说,这是之前想破脑袋都不敢想的好事。
我永远都记得当他穿着文士袍得胜归来的那一天,我的心情有多么的激动。
“这还是我的爹爹吗?”妹妹笑嘻嘻地说。
父亲大笑着将我和妹妹抱起,他对着我又说了一次那句话。
“海平啊,记住,永远记住当爹说的这句话——求人不如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