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特工一样窜出去,打开门见外面没有人又立刻关上,然后到窗边探头探脑……
“爹!过来,咱们小声说话!不,咱们用笔写!”晏珣压低声音。
晏鹤年:“……好吧。”
小珣那样子,像只偷油的老鼠,还挺可爱的!
吱吱~~
——我告诉他们,今年朝廷财政紧张,皇帝派鄢懋卿出来,不刮到钱是不肯收手的。他们必须忍痛割肉,先送走这个钦差。
但他们不能给得太利落,必须反复拉扯,显出“官逼民变”的态势,来年才好做文章。
明年鄢懋卿带回大笔银子,朝廷财政缓解。盐商们可以请两淮盐运使、南京御史等上奏折弹劾鄢懋卿,罪名都是实实在在的。
到时候兔死狗烹,皇帝必然会打压鄢懋卿。看在民意份上,将岁银降回原本的额度。
“割一年的肉换以后的太平,这笔买卖还是做得过的。”晏鹤年总结。
晏珣看着纸上的字,仿佛第一次认识父亲。
确切来说,每当他以为自己对父亲足够了解,晏老六就超出他的认知。
这份建议为什么值钱?
在于晏鹤年算了朝廷财政情况、更算了皇帝的心思。
富商们愿意花钱感谢晏鹤年,并不是立刻采纳这个建议……算得准不准,总得再打听打听。
但就凭晏鹤年这份见识和心机,就值这个钱。
割一年的肉送瘟神,还可以在皇帝那里卖个惨,顺便把鄢懋卿坑死。
这么算,就不会太亏。
“儿子,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晏鹤年摸了摸下巴,享受儿子惊悚的眼神。
晏珣深吸了一口气,问:“爹,其实你是中贵人吧?你是东厂的密探?”
破案了!一定是这样!
所以爹见过皇帝身边的红人陶仲文、能猜测皇帝的心思!
大胆假设,小心论证!他有充分证据!
说不定,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晏鹤年:“……你老子是不是太监,你不知道?好啊!我就知道,你一直想做太监的亲儿子!”
这臭小子,考个案首就飘了,居然怀疑起老子!
男人的尊严受到挑战,慈父晏鹤年第一次举起书要打儿子……不能举凳子,打疼了怎么办?
晏珣抱头跳到床上:“是爹你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
要是碰到冷酷的皇帝,揣测圣意就是死罪!
晏鹤年摆摆手,坐在窗边低声说:“大伙儿凑在一起商量对策,哪个不是揣测圣意?都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给我钱,也是封口的意思。”
“钦差还在扬州,他知道了怎么办?”晏珣嘀咕。
“盐商们不仅请了我,还请了另一个擅长扶乩的名士……当然,那个人就是掩人耳目的。总之,对外就是卜卦扶乩,鄢懋卿自己都算卦,难道不许其他人算?”
富贵险中求。
他的钱都是凭实力挣的。
晏珣想了想,事已至此,把钱退回去都没用……那就是上天注定他发财。
想想晏老六,先给钦差卜算挣了一笔,转头给对家算一卦又挣一笔。
“这是两头通吃啊!爹,你有这种天赋,不去当官真的可惜了!”晏珣跳起来,拉着父亲到桌子边。
绝不能让爹浪费天资!
而且爹胆大包天,得有官身护体,以防小人使坏!
他从柜子上拿起一根鸡毛掸子,严厉地说:“现在开始做题!”
晏鹤年:“要不,我们……”
“就算是出恭,也得先写一篇八股文章!你给我尿裤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