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晏家父子觉得“寻找张三丰”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们又不是皇帝的儿子,轮不到他们来分忧吧?
读书人的交情,往往是从吃喝玩乐中来。
新朋友们一起野餐,连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梅朋友、贾朋友都有了笑意。
在这平山堂,当然免不了说起欧阳修。
晏鹤年眼珠转了转,“我儿素来仰慕欧阳修,能背《醉翁亭记》!”
晏珣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好吹的?
没想到,周围好些人问:“果真?我虽听说过这篇文章,却无缘一见……不知小晏朋友可否背一背?”
真的假的?吹的吧?
“呃,那好吧!”晏珣见有人质疑,有了一丝猜测,开始背:“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
众人静静听着,神色各异。
待晏珣背完后,曾庆斌敲了敲手中的扇子:“晏朋友博学,这篇文章,我只知道一些名句。”
红色“服妖”诚实地说:“我是完全没读过。”
晏珣的猜测得到证实……这个时代,范进不知道苏轼,也有很多人没读过《醉翁亭记》。
这不能怪范进或秀才公们孤陋寡闻。
明代的文学发展,前期有李梦阳、何景明、李攀龙、王世贞等“前后七子”,标榜复古、“文必秦汉”。
发展到此时,却走偏了。
一些读书人喜欢研究秦汉古文,却没学到精髓,反而力求晦涩艰深,走入了邪道。
这也是有原因的……科举制度发展了那么多年,四书五经每一句都被人翻来覆去研究,想在考试中取胜,就得玩出新花样。
能用生僻字,就不用常用字。
茴香豆的茴字有几个写法?晓得吗?
而唐宋八大家的文章,讲究真情实感,遣词造句较为直白。如果没有丰富阅历,强行模仿,就显得平庸粗浅。
可以说,是八股文把唐宋八大家淘汰了。
曾庆斌的消息灵通,侃侃而谈:“听闻湖州名士茅坤、常州大儒唐顺之等人提倡学习唐宋古文,在编《唐宋八大家文钞》,莫非这本书已经刊印,晏朋友读过?”
其他人赞叹:“曾朋友还知道这本书,我都不知道!要读唐宋派的文章,不知去哪里寻!”
“晏朋友是在汪氏族学读书吧?汪氏藏书丰富,果然名不虚传!”
那个花枝招展的服妖,其实也是汪氏族人,只是之前去了苏州,晏珣没见过他。
他特意回来考试,也上榜了。
此时,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实不相瞒,族学的藏书中,大概散落有一些古文篇章……但没有选编。”
秀才们更加诧异,看看晏珣又看看晏鹤年,不是在汪氏族学读的,莫非是家学渊源?
可晏家不是童生世家、养鸭专业户吗?
曾庆斌也很疑惑,问:“除了这篇《醉翁亭记》,晏朋友还读过唐宋八大家哪些文章?”
晏珣说:“柳宗元的《捕蛇者说》、韩愈的《师说》、苏洵的《六国论》……”
他每说一篇,众人的神色就郑重几分……有人差点脱口而出“苏洵是谁”,咳咳。
“还有不是唐宋八大家的,我觉得也不错,比如杜牧的《阿房宫赋》,我给诸位背一背?”
见众人点头,晏珣开始背诵。
爹在找机会帮他扬名!
在大明朝,神童就是政治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