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父子事了拂衣去,扬州的城隍庙却突然多了好些人烧香。
“城隍爷显灵了!那个放贷的吕老大,半夜被无常勾了魂。”
“我也听说了!他苦苦哀求,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城隍爷才放他回魂。”
“他娘子一觉醒来差点吓死……吕老大的头发全掉了,鬼剃头啊!”
“难怪这两日不见他出门。”
走的夜路多迟早会遇鬼,捞偏门的总有一日遭报应。
回高邮住的第一晚,晏珣觉得自己遭报应了。
鬼压床啊!
有什么压在自己身上,他在梦中使劲挣扎,终于猛地睁开眼——
一团毛茸茸压在胸口。
“是乌云啊。”晏珣掀开被子,把乌云赶跑。
这猫真是越来越登堂入室了,喜欢上他的床、压在他的身上,欺人太甚。
不过,离开家那么多天,乌云居然还没忘记他,也算有良心了。
晏珣自我安慰,穿好衣服推开门。
院中的蔬菜叶子上挂着露水,等待晨曦晒干。
水井旁的小黑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晏鹤年揉着眼睛走出来:“你怎么起得那么早?坐船回来不累吗?”
“那么爹……你为什么从那个屋子出来?”晏珣瞪大眼睛,“难道你不累吗?”
夭寿了!
回来第一晚就要去抱纸扎美人睡?
“咳咳!想什么呢!我赶着做两样小礼物,到时候送人。”晏鹤年解释,“你还没说,是做噩梦还是不舒服?”
他最关心的,还是儿子的身体。
考了一场试,又默写古文,连日交际……累坏了怎么办?
“我没事。乌云爬到我床上,把我压醒了,这猫越来越不像话!”
晏珣撸起袖子提水,唠叨:“它小的时候,我不给它进房间,它会在门外守着,趁我开门一霎那溜进去。现在……我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进去的。”
晏鹤年笑道:“久别胜新婚嘛,过几天就好了。”
两人打水洗脸,又去厨房煮了一锅粥,常欢和阿豹才醒来。
发现厨房的烟囱冒烟,阿豹伤心地说:“六叔,你要赶我走了吗?”
做饭是我的活啊!
呜呜,侄少爷地位不保……常欢,我要跟你决斗!
“我都醒来了,就自己干点活,你们少年郎多睡一会儿,今天事情多着呢。”晏鹤年吩咐,“赶紧洗漱,然后去街上买些油条、烧饼回来,吃饱了好干活。”
阿豹听到地位还在,又是快乐的少年,随便抹一把脸就去街上买吃的。
有油条、烧饼,还有红油咸蛋佐粥,这日子过得比皇帝还好。
吃完早饭,晏珣和父亲穿上襕衫、戴好方巾,先去汪氏族学拜访李开先。
他们刚到学堂外面,汪德渊冲出来大声喊:“快来看啊,小三元回来了!摸摸头,中状元;摸摸腰,中探花……”
“我来!”平安信以为真,冲上前想对晏珣上下其手。
“别乱来啊!弄坏发型,让你陪二十两。看清楚,秀才的方巾!”晏珣边躲边说。
平安住手了。
沾喜气很重要,可赔钱很可怕。
同窗们听到动静,纷纷走出来,七嘴八舌地说:“小三元回来了穿上这一身真神气,快让我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