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晏珣坐进凄风冷雨的考棚,晏鹤年哪里还敢不努力?
他怕自己将来乡试落榜,晏珣站在南京长江边,高声说“你跳!我也跳!”
不敢想啊!
在这种压力下,晏鹤年接连取得开学考和月考第一。
第一次开学考,晏珣有意相让,故意漏做一道题;
第二次月考,他没有刻意相让,晏鹤年还是考了第一。
他以自身为阶梯,终于把晏鹤年的信心和决心树立起来。
至少在乡试前,父亲这个老顽童不需要再耳提面命。
晏鹤年本经是《易经》,文章写得深刻又包含玄机,安教授心动了。
说起来,他也有一件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病……他人到中年,膝下只有两女。
这日,安教授留下晏鹤年,坦诚地说:“先前就听闻,你擅长相面卜算,不知堪舆方面如何?拙荆三十多岁,只生育两女,家慈一直想找个人看看风水。”
咳咳,如果是祖坟风水问题,搞不好要迁坟。
他们村里有两兄弟,接连生了四个女儿,两个大孝子就帮老爹换个地方睡觉。
晏鹤年诧异:“先生若想要儿子,何不纳妾?《大明律》,官民年过四十而且无子,可以纳妾。”
他说的是人之常情。
安教授:“呃……我还不到四十,这不是重点。我少年时家贫,承蒙岳家帮扶才有今日,不到不得已不想纳妾。”
虽然是师生,咱俩年纪差不多啊!
“其他人不理解我,但鹤年你重情义,应该能懂……”
他推心置腹讲了自己的难处,“听闻高邮县尊也擅长堪舆,只是我与他没有太多来往,不好相请。”
既然教授这么说,晏鹤年只能应承下来,选了日子陪安教授跑一趟,看阴宅阳宅。
晏珣得知此事,既好奇又有些忐忑……
他不是怀疑爹的水平,主要是子嗣这种事,旁人真的帮不上忙啊!
安教授人挺好的,帮不上忙不是耽误人家?
晏鹤年回来之后,晏珣凑过来问:“到底怎么样?”
说到专业的问题,晏鹤年就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微微仰着头说:“安教授亡父的阴宅,想必也是高人指点,暗合‘玄武垂头、青龙蜿蜒’之势,利于子嗣。阳宅却有些不妥……我略改了改,想必不久后会有好消息。”
晏珣听得一愣一愣,“这么神的?”
爹还能瞪谁谁怀孕?
有这本事,进宫侍奉,娘娘们都得抢着要啊!
晏鹤年笑道:“神不神,等一等不就知道了?”
他们父子最近在府学大出风头,尤其小珣还是小三元,谁知道有没有人心生嫉妒?
万一有人在临近乡试时使坏,就可能耽误他们考试。
这种事,从前不是没有。
而府学教授官职虽小,在生员考评方面,却有话语权。
晏珣听完父亲的话,皱眉说:“道理是这样,可你得算得准啊!你到底用什么方法?”
“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安教授能当官,命就不算差;遇到咱们父子,属于好运;至于风水……他家大门前有一棵樟树,我让他移栽两棵大槐树到园中东北角,形成蓄气之局……”
晏鹤年说得头头是道,晏珣将信将疑。
主要是,老爹做的事,总是打破他的三观。
但安教授是信的。
移栽大槐树后,他心中有了信心,抓紧时间跟夫人办正事……如此努力,静候佳音。
“若真能有子,晏鹤年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安教授心道。
人的命运,也许冥冥中早有注定。
从出生那一刻,一辈子端什么碗、吃多少饭已经有了定数。
有的人偏偏不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