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晏六哥,一双眼睛不老实,平日里都留意些什么。
晏鹤年连忙说:“娘子听我狡辩!是打更人说的!他勾搭薛氏几回,薛氏嫌他精瘦又穷,一直没入港。倒是拉纤的王老五,得手过两回……不过我猜孩子多半是种菜的齐老九……”
晏珣听得目瞪口呆,爹,你知道得太多了!
好啊!看来还是功课少了!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是不是你也有意?”王徽眼眶一红,醋坛子打翻了。
“不是我想打听啊!”晏鹤年大呼冤枉,“常在城隍庙门口赌小钱的光棍汉,哪个不说这些?别说薛氏,后巷卖茶的王婆,也是干这个的……”
光棍汉不说女人说什么?
他从前也是鳏夫,这方面最熟悉了。
对方就算不找薛氏,找上其他暗娼,晏鹤年也能迅速应对。
无他,唯手熟而已。
王徽努力平复气息,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是六哥有本事,早知道就不用我瞎忙活。”
晏鹤年连忙说:“多亏了娘子。比如纤夫王老五本来不愿意出卖情人,是你让人出面……”
扬州码头各有派系,其中好些人吃的是大盐商顾氏的饭。
王徽带上了顾家的管事,才让对方配合。
晏珣站起身,郑重道谢:“我这一回遭受无妄之灾,多亏爹娘救我!否则被人闲话事小,耽误乡试事大。”
晏鹤年扶起儿子,叹道:“事情是冲我来的。有人想试试我是不是窝囊废,我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摊牌了,不装了,把胸肌露出来。
虽然用到的都是鸡鸣狗盗之辈,也可见他的应对能力。
王徽严肃地说:“杨世安立功,对方就发动。谁家在这次台州大捷中利益受损,就是幕后黑手。”
扒薛氏一个小妇人的脸皮算什么?得让幕后之人再吞一枚苦果。
晏珣恍然大悟:“不管是谁干的,把帐记在倭寇头上准没错!”
倭寇全部打死,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王徽走到书房门口喊了一声,吩咐晏小一回卧房取来一个厚厚的本子。
烛光下,本子缓缓打开,只见里面赫然写着……
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在新市河嫖宿,口中抱怨朝廷;
某年某月某日,派船出海走私……
大大小小的事,上至死罪,下到风流韵事。
“这是什么?”晏珣惊呆了。
王徽淡定地说:“徽州人家的记事本。”
晏鹤年在一旁解释,徽州民风彪悍,不是说他们爱打架,是他们爱打官司。
这个传统由来已久。
北宋时,欧阳修就如此描述徽州民风——民习律令,性喜讼。家家自为薄书,凡闻人之阴私毫发、坐起语言,日时皆记之,有讼则取为证。
“徽州人,家家有个小账本,平日暗暗记下旁人的言行,打官司时取用……”晏鹤年得意地说,“你阿娘的小本本,又比其他人的更厚。”
谁是嫌疑人,王徽心中有数。
找一些不至于诛九族又能恶心对方的事,报复回去!
呃……因为都是亲戚,诛九族会带上自己~~
显然对方也是这么想的,这次对付晏珣才略显儿戏。
晏珣真的服了!
老爹是个万事通,新阿娘更有本文字版监控记录。
饶是他这个拖油瓶,都得由衷说一句:“你俩真是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