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完,兰迢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兰玲扒拉几口,丢下一桌的残骸要回房里浪。 收拾的活无形就丢给了路清野。 兰迢递叫住兰玲。 “叫我干嘛?”兰玲奇怪回头。 “收拾碗筷,洗碗。” “清野可以干活,是吧清野。” 兰迢递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让他走,你干活。” 兰玲:“不都说好了,会收留他吗?” 兰迢递像看到了个天大的笑话,转头看她:“你收留?” 兰玲挺胸:“对,我收留。” “在我家你谈收留?” 兰玲气:“不就多个人吃饭吗!” “有你这个麻烦在身边我已经很头疼了,再多个我怕我减寿。” 路清野见两人为自己吵了起来,干干的坐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并不需要收留啊,只要给个能过生活的工作就好。 “我们哪儿惹麻烦了!” 兰迢递淡定反驳:“有没有惹麻烦你们自个儿清楚。实在不服气,你也走,你们两个人麻烦组成一组,遇到困难还可以互帮互助。” 可话一出口,兰迢递就后悔了,这不就是变相赶兰玲走吗?走了她能去哪儿? 兰玲的爸妈死得早,兰英文是她的新监护人。将她拉扯到成年后,兰玲就自己出去闯了。平日很少回家,兰迢递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兰英文倒也不担心,就算她几年没回过家,没一个电话,他也不会念叨挂念,有种我已经将你拉扯到成年了,接下去的路就看你自己的放养状态。如今兰英文又已去世,两个人都是无依无靠,要让她走,她能去哪儿? 兰玲一脸的不可置信,“兰迢递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兰迢递眨了眨眼,嘴唇动了动,没吱声,拿出手机遥控换了个台。 余光里,看到兰玲拉着一脸茫然的路清野夺门而出,两人穿行而过卷起的风拂在兰迢递脸上,她再次眨了下眼。 出了家门,兰玲快活地拍拍手,转头看路清野:“走吧,咱们出去走走。” 看路清野欲言又止的模样,兰玲拍拍他肩膀,“放心吧,晚上见我不回去自然就会来找我的。” “可我要回家了。”路清野拿开她搭在他肩上的狗爪子。 兰玲眼睛一亮,“那咱们可以去你家啊!” 路清野为难:“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你小子没把我当朋友?”兰玲威胁。 “不是——” “不是就对了,那走吧!”说完,兰玲跨上他那破小毛驴,一脸期待的看着路清野。 兰迢递站在窗边,目送他们的身影远去好久,才将掀开的窗帘放下。 路清野开着小电驴才到家附近,就看到房屋门外停着几辆眼生的轿车。路清野不是本地人,在这儿认识的人也就浩子跟马文博,这两人阶层跟他差不多,除了小电驴外,能买个QQ的马文博算是他食物链的顶端了,所以下意识的,路清野便对这几辆小车生了警惕。 他停下车,跟兰玲躲在角落里看前方情况。 房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他们脸带煞气,看着不好相与。路清野想,躲着算是做对了选择。 “哎,你仇家啊?”兰玲小声问。 他的仇家,无外乎就欧尚。可欧尚就算过来找人,也不该如此大动干戈,这么多车,当他是有三头六臂呢。 路清野没理她,丢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就冲上去。 兰玲将他拉回原位,压低声音道:“你要去干嘛?” “拿东西。” 一听路清野这话,兰玲就紧张了:“你把什么东西留里面了?” “新买的内裤,还有上个月才买的新锅,里面还有几包泡面。” 兰玲:“…………” “不是重要的东西就别拿了。” 路清野对她这话觉得惊奇,“吃的穿的,用的,什么叫不重要啊!” 兰玲沉默。 路清野盯着她瞧,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那你觉得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兰玲不看他,也没回答。 前方几个人从屋里出来,张望四周,有个人一路走下来,眼看就要来到他们这个位置。 路清野想知道某些事情,决心赌一把,正要准备迈出脚,兰玲眼疾手快地将他按回墙上。她瞪着他,赤红着双眼,大口的喘气。 眼看那个找过来的人渐渐走近,兰玲扯着路清野的衣领往草丛里躲。 待那人远去,路清野看着兰玲的目光渐渐警惕清明。“为什么?” 兰玲面色一松,似乎有些意外他的问题:“救你啊,这还用问吗?” 那车远去,两人从草丛里起身。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兰玲走出去,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回头,冲他一笑,“姐说了,姐看上你了。” 说完,大步大步往前走,“赶紧去找找有没有少东西。” 路清野默看她身影良久才跟上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丢在地上。值钱的,不值钱的,锅碗瓢盆,衣服鞋子,床单被子,将地板全堆满了。 将东西整理好,已经是傍晚。他装了几件衣服就去找浩子。浩子的情况也不好,他妈在房里骂骂咧咧,大多都是骂他怎么找了路清野这么一个损友,让他赶紧跟他绝交之类的。 路清野静看一会儿,转身就走了。 “哎你要去哪里啊?”兰玲跟在他身后问。 “回家。” 兰玲绕到他跟前,语气凝重道:“你不怕他们又来找你麻烦吗?” 路清野想了几秒,说:“不怕。”又继续往家里走。 刚才的那帮人,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来找酒吧那晚,包厢公主塞给他的那个东西,那张内存卡…… 一想到清儿那晚的话,路清野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也觉得心累。这条路他走了太久,又走得太孤单,单调无趣又危险。他不想再走,可又不能不走。 那些“资源”,还有线人里的内鬼,21还有80还没找到,接头人也没了消息.......案件也没结束,每天都有很多受害人失去生命........他不能不管也不能出事。 可是人的生命啊,太脆弱了。强大得无所不能的75都能惨遭毒手,更何况是他。 兰玲没再劝他,只是默默地跟着。 路清野不敢开灯,怕引来白天那帮人,他调了台灯的亮度,摸进家里。他用纸箱把窗口封上,以防灯光泄出。他放好东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兰玲跟来的脚步声,路清野道,“你走吧。” 兰玲呼了口气,找个小凳子坐下。白天来时她已经见识了这房间的逼窄,现在入了夜,没开灯,只觉得这房间更是小得压迫感极强。 他跟她,都过得挺辛苦啊。 “晚饭时间到了,要不我请你吃点东西?”这房间太小,两人的气氛又有些僵硬,兰玲为缓和气氛说道。 一提到吃的,路清野终于有反映了,他垂下眼,看这兰玲:“我家没什么吃的。” 兰玲起身,去看他的冰箱。“冰箱里有胡萝卜跟鸡蛋,你家还有几包泡面,要不我就用你东西借花献佛,给你煮碗面吧。” 路清野不吭声,安静的夜里,只有煤气打开跟火焰燃烧的声音。路清野听过无数次这样的声音,却从没有一刻有如今晚这般那么美妙。 他听着那声音,竟渐渐的入了梦乡。醒来时,桌上放着煮好的面条,已不见兰玲人影。 路清野实在很饿,翻身下床拿起筷子就开吃了。 兰玲抱着几个纸箱回来时,看到路清野仰坐在凳子上发呆,看到兰玲,他呆滞的转过脸。 “刚才我看你睡着,没打扰你就先吃了。” 路清野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坐直身体,“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面很好吃,谢谢。” 兰玲笑而不答。 看到她手里的纸箱,路清野问:“要装东西?” 兰玲将东西放在地上,“对啊,装你的东西,一会儿等迢递来了,你跟我们一起走。” 她说迢递,路清野才想起那个清冷的女人。不知为何,一想到她,路清野总会想到月光。也许是初见她时的那晚印象太过深刻吧。 “她不是说了不收留我?”路清野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心里没有一点的委屈和难过,仿佛就只在陈述一个很普通的事情。 她跟他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不收留他,那很正常。 “等会儿你跟着我直接上车就行,管她愿不愿意。”兰玲将他东西丢进纸箱,路清野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来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兰玲的身型一滞,又笑:“我对你有兴趣啊,想让你做我男朋友,这个理由不够吗?既然我对你有兴趣,那帮你不是理所当然?” 路清野看着她微弱灯光下纤瘦的身影,思考着她的目的,突然听到黑夜里有汽车轰鸣的声音。鉴于白天的事情,路清野对汽车很是警觉,他快速关掉台灯,拿起今天收拾好的东西,拉着兰玲闪出了家门。 才刚出到门口,汽车的灯光就对着他们直直照射过来。 路清野一惊,将兰玲往外一推,“赶紧跑。” 兰玲看他,“你呢?” “我去引开他们。”说完就往反方向跑。 兰玲试图拉住他,可只碰到了他的衣角,车上下来几个人,兰玲也没办法再去追他,只好摸着黑继续往前跑。 那群人的目标是路清野,几个人追了兰玲一路,没见到她人,便又转头朝路清野逃跑的方向追。 路清野吃完东西,胃里还没消化便又一通激烈奔跑,肚子绞痛得厉害,跑了一会儿,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绊倒,下一秒就被身后追来的人团团包围了。 路清野心一凉。两辆汽车车灯从远处炫目打过来,一左一右将路清野照了个透,无处躲藏。 汽车已经停止前进,那轰鸣的发动机声在寂静的夜里,像漂浮的猛兽。 路清野的眼被照得睁不开。他稍稍别过脸,一个身影靠了过来。 他背对着光,路清野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那人极高大,身上的气息危险又肃冷。 他问:“东西呢?” 路清野佯装不知,“什么东西。” 那人静了几秒,叹气,似乎觉得有些可惜。下一秒,路清野就被他一脚踹趴在地。 他又问,“东西在哪儿?” 那人许是练家子,这一脚下来踹得路清野身体几乎要裂开,他强撑着直起身子,突然发现被他踢中的右肩居然使不出力来。才抬头看那人,那人又一步过来,一脚踩住了路清野的手腕。 路清野痛得闷哼一声,手腕处传来强烈痛感。他视线模糊,抬眸,那男人蹲下身。此时他的脸在光里开始清洗。 他面部刚毅,两只眼睛细小锐利,薄唇紧抿,彰示着他平日里的惜字如金。 “你这只手,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他松开脚。 路清野不说话,转眸间,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蹲着个人,看轮廓像是兰玲。她没走吗? “我什么都没拿。”路清野垂下眼,虚弱道。 男人静静看他,轻笑。他转身往车方向走,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嘴巴太硬不是好事。” 他一走,围在身旁的人就拿了绳子将路清野绑住,然后将绳子的另一端绑在车尾上。 小轿车在夜里发起雷鸣般的油门声,轰轰作响。 油门声响了几秒,毫无征兆的,前方的车子突然快速启动,打了个大方向盘就飞了出去,路清野被车子拉着在地上拖起,全身的疼痛尖锐又噬骨。 出去好几米,车子突然停下。四周扬起尘土漫天盖眼。 路清野无力趴在地上,灰尘充斥鼻尖,眼里的世界渐渐模糊,他身上痛得无法呼吸,几乎就要死去。 全身上下都是刺骨的疼痛。 他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