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京兆尹梁买,开朱雀门,将长安城中十五所书坊掌柜,张家村所有有女子丢失、土地被占的人家,长安商贾刘家,还有所有被阻止过参考的考生,全部带上昭德殿。”程凉一字一顿的宣布道。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许墨林甚至顾不得身份,跑到了龙椅边上:“太后不可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长安城中的读书人定然会来大闹。到时候,咱们这边还没解决,又得招呼那边。皇家颜面何存啊?”
“颜面?丞相以为让他们这么大剌剌的走出昭德殿,皇家就能有什么颜面吗?”程凉冷静的抠着龙椅扶手,“有人来闹,就让他们好好看看到底谁忠谁奸。”
许墨林急得快哭了:“太后,现在哪是什么辩忠奸之时,臣以为……”
“你别以为了,你以为哀家不知道,那些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程凉冷漠无比,“叫不醒就算了,你以为哀家非得把他们叫醒了,才能让大秦的江山稳固?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是万民的天下,凡是自绝于万民之人,皆是皇上的敌人!
哀家看,是先帝们对他们太过优待,所以将人给惯坏了。”
许墨林一抖,猛地抬起头来,发现程凉看他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皇室要向读书人宣战?
许墨林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夹缝之中,不光是他,堂上所有科举出身的官员都站在了这个夹缝之中。
他忽然觉得十分害怕。
程家虽然也读书,也参加科考,但他们的本质还是勋贵。
太后这步棋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想要肃清翰林院,还是想要……
许墨林看向程凉的眼神越发的恐惧敬畏,这个女人太可怕,太不可捉摸,他真的很害怕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天下读书人中最大的罪人。
程凉完全没发现许墨林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因为她真的没想那么多。
对她而言,现在是危机公关的关键时刻。
翰林院不清高,甚至不清廉。他们是靠利益,而不是品德和信念笼络到的人,既然有利益既得者,那就一定有利益受损者,那些利益受损的人中难道就没有读书人了?
即便真的没有了,农工商总还有吧。
“全公公,你遣个人去寻贤宁太后,将这封信给她。”程凉写了个条儿交给全德,又看了眼要哭不哭的皇帝,“你要是害怕,也可以先回枫林宫。”
小皇帝声音都在发抖,还强撑着:“朕……朕有什么好怕的。今日之事,无礼者是朱庸!朕定要查明他的罪过,不可让万民被此人蒙蔽!”
“很好,这是帝王该有的样子。那你就坐好,好好看。”
程凉站在龙椅前,看着那群朱家的子弟学生呜咽痛哭,朱庸的儿子被俩禁军押着,膝盖着地,一步一步向前爬,爬到皇上脚下:“皇上,您看在草民父亲伺候德宗爷和先帝四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先让草民带他老人家回去换上衣服,体面入棺吧。”
“不行。”程凉硬着心肠拒绝。
“天啊,地啊,圣人啊,人间怎么会有那么狠毒的心肠,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朱庸的儿子不停的撞击地面,“皇上,您让草民父亲回家,等草民替父亲尽完孝,朱家七十二条人命,您可以尽数拿去!如今死者为大,皇上您也是跟他读过经的,有半师情谊,怎么忍心如此侮辱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