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湖差点就哭了,她想她的儿子,也想她同母的兄长。
如果当初即位的是她兄长赢猛,那她就是大秦这一辈唯一的大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即使是当今太后也不能对她有所不敬。
可惜那赢孝攀上程家,窃得了皇位。
“阿祁崩了十八年,孤也老了,再两年也该入土了。等孤走了,便没人再记得父皇的嘱托了吧。”余临王说着说着,老泪纵横起来,“父皇当年拉着孤的手说,想要赢家帝业千秋万代,就必须除掉程家。所以,他不能让孤做太子,而要孤做阿祁在程家的眼睛,要我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完成他的遗愿。
可他老人家怕是想不到,阿祁的儿子也娶了程家的姑娘,还让这个姑娘做了大秦的太后,垂帘听政,独掌朝纲。如今,阿祁的孙子也要娶程家的姑娘!父皇,孤终究是负了您的重托啊!”
银湖也跟着啜泣:“皇伯父,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程家一步步窃了我赢氏江山,您想想法子,有什么是银湖能做的?”
“臣为臣,君为君,除了劝诫,我们还能做什么?”余临王深深看了银湖一眼,“可劝诫一事谈何容易。你没看见翰林院那几位学士的结局吗?就因为说了个宗亲辅政,身死昭德殿不说,现在全族都受到了牵连,连死后的清名都保不住。还有章儿、简儿,就因为皇上赐宴来迟,发了几句牢骚,直接被遣送回了封地。孤这身份,着实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父皇他是昏了头,怎么能把皇位传给赢孝呢!”银湖公主恨恨道。
余临王竖起手指:“银湖,慎言。先帝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吗?况且,先帝执政十八年,除了独宠沈氏,子嗣不兴之外,比起章儿,简儿那两个不学无术的混蛋来说,还是好得多的。怪只怪那场叛乱,将皇家精英去了大半。最后,让那凶手得尝所愿了吧。”
“凶手”二字狠狠刺激到了银湖,她忽然狂躁起来,用力拍打着立柱,声嘶力竭的喊道:“不,绝对不可以,我不同意!他娶谁都行,绝不可以是程家的女人!”
余临王终于笑了,他将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幽幽道:“银湖啊,这人心总是隔着肚皮。孤王今儿个进宫劝了,皇上面上跟孤说他要为父皇守孝,三年之内不会娶后,暗地里却嘱咐他手下那小太监寻了武国公家嫡女的画像,收藏起来。他是个大活人,是九五至尊,孤拿他实在没辙。你做姑姑的,说话或许比孤亲近,明儿个也去劝劝吧。”
“我去!我当然要去!他不可以,绝不!”银湖转身就走,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宛如发了呓症一般。
余临王等着,等着声音彻底消失了,才从阴影中走出来,双手撑在栏杆上,淡淡的审视脚下的月色:“这天下,本就该是孤的!”
秋高气爽,天下太平。
翰林院的事儿总算告了一段落,翰林院五位大学士,其中三位勾结成了一个小团伙,垄断长安书市牟取暴利不说,还打击其他学派的学生,不允许他们参加科考,并借文会诗会之名,四处搜刮奇珍异宝和良家妇女。
就这三桩大罪,便足以杀头抄家,刺配流放。
到了这一步,许墨林和孙启主动放慢了调查的步调,还不停的向程凉暗示,到这儿就行了。程凉也懂他们的意思,天下学子都是要参加科考的,有被打击的,就有得利的。
那些得利的人现在在哪儿呢?
不是六部就是州县,非要深追下去,整个大秦的官场就得完蛋一多半。
许墨林作为丞相,考虑全国稳定自然是没错,但孙启也跳出来反对,就让人有些寻味了。他是尚书省主官,实际意义上的百官之首,最该避嫌地就是他。
程凉假装不知道这些小心思,招五位明政殿大臣议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