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青山又恢复往日的模样,似乎一切又回到原点,听风阁所有的弟子都开始按部就班的训练,佰钰大会比赛后,前三名的妖已经前往禹都狱君府接受特技训练,所以往日热闹的听风阁,只剩下蛞蝓和青玉。 余裕也跟随长疏长老去了黑雨森林,不过,还有一个特殊的人住在阁楼顶部--佛见笑。 自从青玉知道佛见笑的身份,就不敢像以往一样,每逢见面,都低头溜走,或不言语,偶尔被佛见笑讽刺一番,她只当没懂,久而久之,也不敢在回听风阁。 蛞蝓却比以前还殷勤,每逢见佛见笑必得将“姐姐”挂在嘴上,以前如此,现在叫得更亲了,一刻不见,他必得从后院找到前院,从山头找到山腰,后山的水桃又开了,他奋力地爬到树上,摘了几个放到佛见笑窗头,没想到一周后,那桃都变黑了。 抑郁的虫子开始想念以前活蹦乱跳的姐姐,现在的她,虽然不在贪睡,但是经常躲在师傅以前的屋子,一呆就是一天。 一次,他在窗前偷窥,见她愣愣地怵在窗头,不悲不喜,一脸茫然,爱真得会让人变得如此痴狂吗?他突然想起落之秋来,她去禹都已经有两月了吧!不知道习不习惯那里的环境,听说那里很潮,不知道她敏感的皮肤能不能受得了,哎!摸了摸肥肉晃动的腰部。 连日里无所事事,蛞蝓除了在院内来回摇晃,就是下山去城西的老唐面馆买刚煮好的面条,或者是西坊街的点心房买刚出炉的点心,他从前就知道佛见笑喜欢吃这些,不过银两不够,他就骗族人自己在外找了个母虫子,族人会意,就多给了些,信里也开始嘘寒问暖盼望着他能在外扎根。 一月后,隐藏半月的冥帝终于有动静,奉迎王正式承认游荡在百慕霖众妖魔的合法身份,黑白巫族、蛊族、祭月派等一系列冥帝残余妖孽都在西沧国有了合法权利,圣女黒娅,冯月也被逢迎王封为西沧圣女,至此,一场一国对抗凌云四周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黑雨森林内,蛊王七公子带着他的仆人榆寻得“冥坞”,不幸在狸子坞被长疏长老和清韵长老夺去,一时间,冥帝大怒,派出圣女黒娅在西漠劫持,可是,精明的长疏长老让余裕带着“冥坞”迂回到西岚国,他二人迎战。 一场妖魔大战掀起无数狂风,卷得西沧游务民族苦不堪言。 长久生活在黑雨森林和狸子坞的塔克族人也因此失去营生,数万条性命就这样死在千里长堤,无数袋大米被狂风卷入沙漠深处,西漠百姓的生机一时落破,连带着黑雨森林里的妖魔和西岚国边境的百姓。 这场战役没过多久,冥帝就代表奉迎王向西岚国宣战,曾经富饶的西岚领土,现在繁荣昌盛的岚吉都城,木槿山内珍稀的玄铁矿,这些都会成为冥帝逐鹿天下的屏障。 战争一触即发,祭月派长年在黑雨森林游动,实力早已根深地固,不消半月,就夺取西岚边境大片黑雨森林,不过齐逢大将誓死保护南部森林,打了半月,没有进展,便停滞下来。 自从西岚王李画约从木槿山回都城,半年内他清除隐藏深处的李氏势力,将皇后废除,发配西漠,并发诏天下,生死不相见。不明就里的人只谈君王寡情,只有子源明白,大堂明殿的匾额下依然放着弦云的帝后令,那是真正的弦云令。 他不能不顾江山社稷,不能不顾上万条黎民百姓的生死,也不能洒脱地抛弃肩负地责任,尽管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无声的哭泣,但他已经没有泪水,没有悲伤,年轻的帝王只余下一世悲凉。 就在这场硝烟持续了一个月后,突然从树妖族传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族长落景源想与西岚王重归愈好,献上一副《云图》画,那画中是一位于水中轻笑的女子,长发垂水,手捧酴醾,身下展展荷花灯,随水游弋,她就是---弦云。 消息一出,李画约无法镇守岚吉,摆驾西渡,可谁知就在《云图》画即将到手的时候,被祭月派的韩馥一举夺去,一时间,李画约旧疾复发,昏倒在西渡。 冥帝趁此大举进攻黑雨森林,不出七日,便直逼岚吉都城,整个西岚国陷入前所未有的灾难中,然齐逢率领军队驻守岚吉,誓死抵抗,待李画约醒来,向川芸国婧慈太后写信,三日后,川青候派弟子前往岚吉,一番激烈的大战后,冥帝退回黑雨森林。 这场持续半年的战争,终于在秋季到来的时候结束。 而青山没有受到战争的波及,日子依旧千篇一律,蛞蝓除了下山,就是在床上酣睡,没事就看着佛见笑发呆。 直到有一天,青玉走到她面前,对他说,她要走了,要去禹都找余裕,其实,他也想去禹都,去找….落之秋,可是,看了看佛见笑的窗口,他犹豫了。 傍晚,端着晚饭,他走到佛见笑门口,敲了敲门,没反应,在敲一下,依旧没反应,“那个…那个…姐姐…姐姐。” 找了一刻钟,才发现她失踪了。 绿山环绕,白云轻飘,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坐落着零星的房屋,一条细长的溪流从南到北,贯穿整个村庄,这里就是清贫镇,它坐落在川芸国北部,是最安静祥和的村庄。 清贫镇坐落在川外山巅,是川外最美丽的地方,著名的川溪蜿蜒流淌,如灿烂的星河,在两岸赤杨和柳树之间,闪闪发光。 夜晚,月光下,银光闪烁,懵懂的像在梦中。 它的北部就是著名的川青候派,南部是颦骷县,在往南就是川都,自川都为界,往北的地方被称为川外,以南的地方被成为川内,川内大都是皇朝富胄居住地。 此刻,川溪溪流在断崖处直泻而下,溅得水花四溅,烟雾朦胧。白云飘在山间,夹杂着飞溅的烟雾,整个山谷一片朦胧,风一吹,水珠如一朵朵白梅,微雨似的落着。 此刻在悬崖对面的一棵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他闭着双眼,惬意地躺在树上,一条腿在空中来回摇荡,风吹着他的脸颊,柔柔地,很舒服。 “天下雨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人猛地坐起,向道路尽头望去,只见一群扛着竹篓的男女急簌簌跑着,他伸出手,感受到雨水落到掌心的冰凉,便越下树来,急速向南方跑去。 大约一炷香后,他停在一个有百余台结的门口,两侧是一望无际的鲜花,被雨水洗礼后,都迎风招展,露出坚强怜人的微笑。 “异!”台阶尽头,伫立着一个女子,她打着一把油纸伞,身着川青候派弟子平日穿得青衫素服,见到来人时,少女嫣然一笑。 “不是晚上才来吗?今日怎么这么早。”擦去脸上的雨水,洛异扯着嗓子问道。 她不语,只是踏着台阶徐徐下来,待到他面前时,才神秘兮兮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他道,“打开吧!” “这是…?”犹豫了一下,他打开包裹,只见里面包裹着一件红色的锦绣花衣,轻轻笑了笑,他问道,“这是什么?” “嫁衣。” 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捧着手中的衣服,沉默了一会儿,“琦儿,最近门派中不是很忙吗?你哪来得时间?” 低下头,她的声音极小,“这里的习俗就是这样。” “谢谢你。”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洛异笑了。 自他回川芸国就向陆青提了亲,婚礼就定在三月后,按照这里的习俗,待嫁的少女是要为夫君缝制一件婚服的,此刻想起,他心中暖暖的。 “我明日就要闭关了,我们可能…直到结婚时才能相见,其实,我本想过一段时间在给你的,可是时间太急了。”抬头看着他,陆琦说,“今天我背着父亲一个人出来的,这会儿,她指不定又在派内发火呢~” 陆青爱女出名,整个川青候派的弟子掌门都知道,就是一会儿不见,他定会将整个门派翻出个底朝天,自从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爱她如命。 他也…誓她如命。 “……”只是这么静静看着她,洛异突然笑了。 陆琦也这么回望着他,那把小小的油纸伞将他们二人罩住,雨水顺着伞的边缘滑落地上,那双四目相望的眼睛让少女脸颊绯红,低下头,她呶呶道,“我…我要回去了,阿烟师妹还在等我。”说完,将手中的油纸伞递到他手中,她便急速逃离,恨恨地拍着滚烫地脸颊,她羞涩地消失在中。 雨把上还残留她手上的余温,洛异此刻突然想起市井上流行的一句词----你打着伞漫步在雨中缓缓走进,走进稻田里,走进风雨里,走进我惨淡不清的人生。 那个身影,那么熟悉,少年时,他们是玩伴,长大后是相伴一生的夫妻。 记忆中她总是扎着两个揪揪,跑在田间或小巷,粉嘟嘟的脸上一对梨涡甚是可爱,她总爱跟在他的身后,成天喊着他的名字,而后咯咯的笑,朝天髻随着她的欢乐上下颠簸,最后散在风里。 她也爱用那没长齐的牙齿对着他哭泣、撒娇,对于女人他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后来无论去哪里,那双小手总是抓着他的衣角。 眨眼间,他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叹息一声,撑着伞,徒步向台阶走去。 往昔,对于爱他是冷漠的,而今,在经历那样的变故后,已经说不出什么感觉了,是咸,是淡,还是无味的,也许是对于时光的妥协吧。 他不得在遭遇那样糟糕的情况,独自一个人背着月光前往川外,在高悬月下,他看着朱红色的陆府门,高声呼喊,恳求。 既然如此,还能说什么呢。 就当那晚,那份情,用一世去偿还,还她,亦是还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