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的揉着扁扁的肚子,苍耳想起往年这里熙来嚷去的行人和应接不暇的食物。 那混合焦糖和酱油的熟牛肉仿佛又飘到鼻尖,惹得他口水都快留到地上了,松鹤楼里的“醉花香”是凌云最美的酒了,那些年外出执行任务时,他总爱和祭月派的弟兄喝一遭,然后他们再点上一盘熟牛肉,配上四个小菜,那感觉别提多畅快了。 可是,当下也只能吞咽口水,来解心中寂寞和抑郁。 “公子。”瑜又开始献殷勤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只见她惯常的走到七公子面前,将手中酒袋打开,七公子昂头“咕咚”喝了一大口。 这东西是那日大战时她跑下山时带回来的,只见当时她神色匆匆,揣在怀中必定是上等宝贝,忍不住好奇,探出头,吞了口吐沫星子说;“也让我尝两口呗?就…” 瞧那女人神色不对,“就一口,就一口还不行吗?” 七公子茫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残留的白色液汁勾起他的兴趣,越下树来,踱步走到少年身旁,以一贯大人的语气说,“你这小鬼不能自私,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也让我尝两口吧。” “你…也喝这个吗?”不解地看着他,七公子滚圆的脸上透着些许微红。 苍耳好奇心大盛,忙点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低下头,少年不语,随后看了一眼瑜,仿佛在确认什么事情,后者突然笑了,狡黠的目光在他身上滴溜溜转着,然后问道;“你真想喝?” “当然。”一想起这几天的饥肠辘辘,他的心就莫名发慌,虽然习武之人连着几天不吃饭也算常事,但这对于打小就在剑馆修炼的他来说是最痛的事情,当下忙点头。 倒了一小口在碟中,瑜示努了努嘴,示意他过去,苍耳有那么一瞬间是感动的,可是就在他喝之后… “咳咳~~~” “这…什么东西?这么腥,还有点咸?还…咳…什么呀?”擦干净嘴角,瞥着嘴,苍耳极其厌烦的咒骂一句;“真难喝。” “这个是…”小声在他耳旁轻声吐出两个字,苍耳的毛都要炸开了,愤怒的瞪着滚圆的眼睛,不可置信的大吼道;“什么?你…” 弯下腰,不停地咳嗽,再次抬起头时,那通红的脸上闪过不可遏制的怒火,撅着嘴唇,挣着不断喷火的鼻翼,瑜能感觉他紧绷的皮肤上汗毛都惊悚的直立起来,当下心头涌上笑来,不过她紧绷着,直到看到那怒火冲天的眸子里印着的自己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是不停歇的大笑。 “哈哈~~~” 这真性情的大笑彻底惹怒了苍耳,他原本就受了大辱,如今又被这女子嘲笑,胸膛的火沸腾的更旺盛了,发疯似的掐住她的脖子。 “救…命啊!!要杀人了。” 方才的笑已然让她岔了气,她断断续续的呼叫道;“你在这样对我..我可叫…叫韩馥了。”通红的脸上露出不服输的得意,瑜意昂起头说。 “你这女人还敢威胁我。” “算不还上威胁,若真动起手来,你可不是我碧月刀的对手。” 鄙夷的看着她,苍耳说,“就凭你?还敢跟我叫板?” “你家大人斗不过我少主,你自然也…” “谁说我家大人斗不过…” “哎呦!连无桑都斗不过的人,真是好笑。” “那是意外。” “斗不过。” “哄~~~” 就在这二人斗嘴时,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在左侧十米处响起,他二人下意识向那方向望去,只见一棵树不知被谁齐腰斩断,漫天的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 过了半晌,灰尘散去,只见韩馥黑着脸冷冷的瞧这他二人,苍耳忽然想起他昏死前靠仅有的一丝意识说的那两个字“忘掉。”是何意了。 “那个…” 两人默契的松开了手,尴尬的闭上喋喋不休的嘴,互相瞥向别处,仿佛方才那些话都不存在。 “沙沙….” 脚步越来越近,瑜几乎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气息,禁不住一阵后怕,但后者显然没看她,竟至穿过他二人,就在他们长疏一口气时,那个恐怖的声音突然响起,“想要活命,就忘掉三天前发生的事情。” “冥帝快到清风谷,我们也该出发了。”从树上越下,七公子愉悦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丝毫不在意方才发生的事情。 “是吗,那我们赶紧走吧。”瑜大步躲到七公子身后,然后慌张的收拾行李。 以冥帝为代表的死士军团已经穿越了东禹国,在距离川内百余之地的清风谷停下脚步。 就在冥帝大军到来的第一天,婧慈太后便命大将景提率一万步兵突袭清风谷,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景提迅速将兵力分为三个小队,分别以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进攻。 蛊族长老摩耶率领的蛊族、摩尼教派在附近的楔形山区中受到重创,所携带的粮食也被烧尽,冥帝的死士军团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景提显然将所有兵力集中在联盟军上,巫咸带领的教徒在西侧的平原地区受到副将晋易的突然袭击,损失亦是惨重。 就在冥帝准备返攻之际,景提带领的步兵突然消失在山谷中,而此时负责后方支援供给的巫余突然在清贫镇遭受袭击,冥帝大怒,连夜赶到清贫镇亲自指挥。 第二日,晓雾还没有被阳光驱散,近万名士兵突然在清贫镇的后方出现,巫余所领的这个支队没有多少战斗力,对于当时的情况还未来得及观测,数万旦粮食便在大火中焚烧殆尽,战斗紧紧进行了几个小时,冥帝就损失了三千余教徒。 清贫者袭击事件是西岚国大将齐逢指挥下完成的,西岚不仅向川芸提供财源,而且亲派大将前去支援,他们本就是在一条战线,对于这次的袭击事件也是谋划已久。 次日清晨,韩馥和七公子到达清风谷,与冥帝会和,大帐内气急败坏的冥帝坐在堆积如山的情报中,在看到韩馥的那一刻眼睛一亮,“你终于来了。” 韩馥点头,扫视一周说道,“我已经传信黑娅,不过粮食还需要等些时日。” 点头,“听说你受伤了?” 不悦的眉头一怔,韩馥慢慢看了一眼苍耳,后者低头,故意与巫余窃窃私语,“一点轻伤,不碍事。” “被鸷伤了,恐怕要养些日子,这些天你先歇息吧。” “已经无事了,今日夜里我准备去会会景提,七公子的蛊虫已经探寻了他大军所在地,景提自幼熟读兵书,通晓奇门遁甲之术,当下我们与他们硬碰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目前川芸可调配的士兵大概有十五万,西岚国驻扎在西渡的士兵也有五万,而我们除了同盟军的三万,死士军团只有三千,这个仗怎么打?怎么样在胜利之后还能抵抗虎视眈眈的东禹国?” 大概翻阅一下卷宗,韩馥分析着当下的时局,“战争未开始,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同盟军中许多教徒开始动摇了。” 冥帝微挑眉,不自然的点头道;“摩耶带领的摩尼教倒是微有颇词,不过,这两日好多了。” 在韩馥眼中,那些惯常作战久经沙场的远征军,绝不是这些他们这些教徒能抵抗的。 “川内有一条忘川河,是西部的天然屏障,不可攻破,眼下我们只能从东部和北部入军,而这些年婧慈太后在这两处修筑了大量的战壕、碉堡、工事。唉~由于川内没有受到蛊毒的影响,我们想在短时间内拿下恐怕很难,除非…” “下蛊么?” 狐疑的问了一句,冥帝伸了个懒腰,从没想过打仗是那么费脑的事情。 “下蛊造成的伤害太大,即使我们占领这里,这里也会成为第二个百暮霖。”韩馥静静说道;“在出发前我就已经想好对策了,眼下需要摩耶的配合。” 打声哈欠,冥帝幽幽起身,说;“已经让摩耶去执行任务了,不出半日便会回来。” “什么任务?” “杀人。” 韩馥轻笑,已经明白,当下又问道;“齐逢那里怎么办?” “有些难缠,不过巫咸的七方镜应该能控制住他,眼下这些东西。” 他指了指眼前堆积如山的卷宗,“你拿回去都处理了吧,这些天真是烦死了,苍耳。” 叫了一声依旧窃窃私语的人,冥帝可不想眼前的人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当下使了个眼色,身形就消失在烦闷的大帐内。 “哈~”抱起比人还高的书卷,苍耳咧着嘴,“大人这些天辛苦了。” 在走出门的那一刻,韩馥无奈得看了一眼一直跟随他的七公子,说;“你…” “少主要先吃些东西,然后在睡个觉,之后,嗯…我们在去找你。”大步上前的瑜扯着嗓门说,“辛苦了,韩大人。” “巫余?” “我只负责粮草。”屡着及腰的白色胡须,巫余斜视他一眼,然后慈祥的看着端坐一旁静默的七公子,眼里闪烁着柔和,“听说你…”摩挲着他棕褐色的毛发,“思春了。” “噗~~” 瑜刚咽下的水差点喷了出来,“巫余大人听…谁瞎说的。” “没问你。” 那小而精锐的眸子不满地斜视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笑眯眯的说;“告诉爷爷是不是真的?方才巫咸那老头从清贫镇虏来许多漂亮姑娘,你喜欢什么模样的?胖的还是瘦的?成熟的还是没开芽的?你爷爷死的早,这些事我就替你张罗了。” “…”木然的看着他,七公子呆滞的瞳孔无光。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回头爷爷给你送些上等牛肉还有牛奶。” 数万旦粮食都被焚烧殆尽,而他… 忽然感觉此战必败。 “第一次见没穿衣服的死人吧,那战场上什么人都能见的,无论男的、女的,还是老的,对了,还有跟你一样年龄的,还有…” “瑜,我们走。”起身,七公子额眉内敛,在后者还没说完时,就消在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