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和甘遂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文殊兰带着几个身穿道服的散修出现在了楼梯口。 她见到秦艽自己解了缚咒,边上还站着甘遂,脸色一变,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半晌说不出话来为自己开脱。 倒是文殊兰身后的散修先反应了过来,互相使了个眼色,亮出兵器,将秦艽和甘遂团团围了起来。 以这些人的修为,如果单独上阵,秦艽和甘遂完全不会放在眼里,但他们若一起围攻,秦艽和甘遂就要费点心神了。 秦艽不动声色地召出玉骨笛,她后退一步和甘遂背靠着背,神色凛然,似有无形的暗流从他们周身升腾而起,蓄势待发。 场面一时看似僵持住了,最后竟是甘遂第一个动了。 秦艽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浑身的戾气和锋芒,他不再是温润如玉的修仙者,更像是以杀证道的修士。 甘遂举起剑,挽出剑势,手下动作快得肉眼难见,身若蛟龙,长袖翻飞,只是一招出去,散修们摆好的阵型就被打乱。 凤来塔狭小的空间内,漫天的剑光,无形的剑气带过凌厉的锋芒,再辅以秦艽杀机满满的笛音,散修们渐渐落在了下风。 文殊兰躲在角落里慌了神,先前她还有留下甘遂性命的想法,但眼下,瞒住凤来塔的秘密显然更为重要。 文殊兰心一横,抬手扳动身边的烛台,打开了凤来塔的机关。 地上的纹路似活了过来,快速地移动起来,交织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图案。 秦艽抓住甘遂的手:“阵法启动了,踩着我的步伐走。” 他们在四壁上辗转腾挪,甘遂手下不停,对散修的攻击进行反击。复杂的步法变换之后,秦艽举起笛子,瞬间化笛为剑,眸中倒映着森然的剑光,以雷霆之势一把捅向文殊兰。 文殊兰尖叫一声,蹲下来躲开秦艽的笛子,嘴里大喊着:“你们快拦住她!” 秦艽却在这时剑势一转,擦着文殊兰的头顶,精准地戳中一个图案的中心,变化的阵形顿时停了下来。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有一个散修已经凝了十足的功力朝他们打出了一掌。甘遂直接揽过秦艽的腰躲开,那一掌便打到了墙上,墙壁中央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缝。 另一边,打出那一掌的人与此同时又被甘遂反手击飞,重重地撞到另一侧的墙上,那堵墙壁轰然碎裂。 “轰——”凤来塔塌陷了一角。 秦艽和甘遂及时飞身跃出塔,秦艽神色一变:“那两堵墙上刻着封印的阵眼!” ——封印将破! 黑色的怨气已经从地底升腾而起,凤来塔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文殊兰和散修将将灰头土脸地逃出塔,怨气已经蔓延到塔顶,吞噬了整座凤来塔。 又是“轰——”的一声,凤来塔彻底坍塌成一片废墟,怨气迅速朝外扩散开来,凝成各种狰狞的巨大鬼脸,张着森然的大口,朝众人扑来。而凤来塔的废墟上,近百架森森白骨站立了起来,跟在怨气后面汹汹而来。 ** 另一边,在文府的议事厅,城主选举刚刚开始。 三大家主以文术为首落在上座,其下是为白英城和麦冬城派来的使者所设的旁听席,另有川芎派长老带着几个弟子坐在再下首旁听,还有百来号人代表细辛城辖下各城镇、各行业坐在厅里。 文术正得意洋洋地听手下的奉承,屋外突然传来第一声巨响。 恭维被打断,文术十分不满,横眉倒竖,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对身旁一个侍从喝道:“出去看看外面搞什么名堂!” 侍从领命下了台阶,刚走到门边,又是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巨响,连地面似乎都颤了一颤。 ** 凤来塔下。 文殊兰已经吓破了胆,尖叫地破了音,有人喊道:“快跑!” 几个散修连文殊兰都顾不上就屁滚尿流地跑了。一个受了伤的散修躲避不及,被怨气拖进骨架群中,一边受怨气侵蚀之苦,一边被白骨们肆意拉扯啃咬,很快也变成了一具骨架。 秦艽则已经眼疾手快地给甘遂和自己配上墨桃石,怨气果然绕开了他们,只是那些白骨还在杀气腾腾地朝他们走来。 甘遂拉着秦艽飞上天避开白骨,对她说道:“需要念清净诀超度他们,但怨气如此庞大,骨架如此巨多,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啊——” 下方又传来凄厉的惨叫,那几个修士和文殊兰没有逃出多远,就已经被怨气追上吞噬了。 秦艽松开甘遂的手:“怨气再往那边蔓延,就要伤及无辜了,我去辟个结界阻拦一下。” 她飞到怨气边缘,开始布设空间阵。 秦艽绕了大半圈,像是绘了个口袋一般兜住怨气。可怨气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先是咆哮着冲击结界边缘,发现很难突破后就转了方向,朝着没有收拢好的最后一个口子涌去。 ** 议事厅内。 第二声巨响后,议事厅里的多数人已经在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侍从刚刚打开门,就瞧见不远处铺天盖地的黑气,正气势汹汹地朝议事厅扑来。 厅里的人都瞧见了黑气中翻滚的鬼脸,眼尖的人甚至看见了后面可怖的白骨军。 “啊——” 议事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有胆小的已经吓尿了裤子,都下意识地躲进桌底。 川芎派的人和场内的几个散修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外,一手握武器,一手捏法诀,严阵以待。 这时,却见前方一个紫衣女子翩然而至,浮在空中,衣裙飞舞,好似仙女下凡,以一己之力遏住怨气前进的步伐。 ——秦艽的结界已经织到了这里,这是阵法的最后一个口子。 川芎派长老见着她,刚要喝一声“魔女”,就看见甘遂也飞了过来,秉着“家丑不能外扬”的原则,那声“魔女”在他舌头上滚了一遭,脱出口的却是:“甘遂!” 甘遂深知长老的顾忌,并不避讳地上前,对厅中所有人说道:“如诸位所见,这是百人枉/死凝成的怨气。文家家主文术,十几年间,以活人为祭,供奉怨鬼,为他文家夺取气运。如此恶人,若为细辛城城主,细辛城将永无宁日!如此家族,若称霸细辛城,尔等父母妻儿,亲朋好友,难保有一天,将同样变成这些冤屈难解的白骨!” 见那怨气被止住,听了甘遂的话,惊吓中的人们恢复思考,纷纷开始质问起文术,文术又试图让手下镇压,但白英城和麦冬城也开始介入。 厅中一片混乱。 甘遂又转了脸对长老说道:“长老,怨气庞大,只有一起结阵诵念清净诀才能超度,请您带着大家结阵。” 事有轻重缓急,长老虽然想使点手段困住甘遂,但那怨气和白骨被困空间阵中,已经愈加疯狂地冲击结界,他只得带了弟子和散修御剑布阵念诀。 随着众人的施法,清净诀化作柔和的白光,包裹住结界。怨气渐渐平静下来,却始终不肯散去。 秦艽立在议事厅边上看着众人施法,厅内,文术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在仆从的护卫下踉跄着夺门而出。 秦艽冷眼看着他奔逃出去,突然一个飞身上前,一脚把文术踹进了结界里。 结界里的怨气瞬间又翻滚起来,这回却是带着兴奋,瞬间吞噬了文术。 结界外的人们看不见他遭遇了什么,却听得见他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他被折磨的时间远远长过助纣为虐的文殊兰和散修,足足半个时辰过去,才终于没了动静。 首恶伏诛,怨气终于散去,骨架子都停止了动作倒在地上。 川芎派长老才回过头来要找甘遂和秦艽,麦冬城的使者黄杞却一把拦住他问道:“长老,剩下这白骨,还有许多事情该如何处理,恐怕得您来指导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