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在飞升石上打坐冥想,有所突破,阿星便过起了朝五晚九,三点一线的生活。
早上5点起床,洗吧洗吧带个遮阳草帽便上山。盘坐飞升石,“三浅一深”、“三浅一深”地嗅着百花之香,用身体感受高山气流的变化,收集数据,冥想推演……
石下阴凉之处,他储备了一些香肠、饼干、饮用水,以备充饥解渴。
傍晚下山吃饭,饭后去“晾衣石”处河套,洗澡潜水,切身感受水中压力,收集数据,与山顶大气环境下相关数据对比分析……
晚9点回家,喝瓶啤酒,睡觉。
……
这日午后,他随手采摘了束野花下山,来到山脚的时候,已是夕阳映天。
手打凉棚,茅屋在望。
“呀,不好!
蓦然间,他发现有大股浓烟正从自家茅屋滚滚冒出。
着火了!他撒腿如飞,不管是自燃还是人为,都得救吖。
“咦!”走到近院才看清,烟是从自家敞开的房门往外冒,伴着大量热气。
不似着火,倒像有人在使用自己的大灶。
“谁呀?”能见度低,阿星朝屋里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估计是桃子搞鬼,小孩子玩火,可得教训。
拎着花,蹑手蹑脚,猫腰进门。
烟气走高,屋里并不很呛,却不见人,“小桃子,我看见你了,别躲啦。”
猛然,右肩被人拍了一下。
他微一迟疑,快速自左侧回头。
“哈啊!”方向猜对了,却没成想人家脑袋就藏在他左肩处,鼻子一下撞到对方脑门上。
鼻子是软的,女孩子脑门再光洁也是额头。阿星感觉像吃了半斤芥末豆,鼻腔发酸,热泪盈眶。
“哎呀呀,你怎这么不小心。”
“小表姐!”阿星忘了疼痛,整个人愣住。
紫色宽松T恤,雪青牛仔七分裤,那副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扑峨眉柳带烟的样子,不是田佳仪还有谁?
原来叫人家“小宝贝”,现在喊人家“小表姐”,田佳仪莫名生气。
来到院子里,她夺下阿星手中鲜花,“哎哟哟,准备送谁的?小桃子怎么回事?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喽。”
“不是不是,这花我打算插瓶放窗台的,你来正好送你,小桃子……”
“阿星哥哥开饭了。”
应桃及时出现在大门外,发现院子里多了个漂亮姐姐,没敢进来。
阿星大喜,“小桃子,告诉你爷爷,我哥这边来了朋友,今晚不过去吃了。”
“噢。”
桃子深深看了一眼漂亮姐姐,扭身跑掉。
原来桃子是小破孩儿呀!
田佳仪弯起眼睛,捧起花放鼻子前嗅,这算是七夕节礼物吗?
真香,可惜不是家花,是野花。
“怎么找到这的?”
“知道你住在棒山村,我老远便看见这根大棒槌,奔着就来了。”
田佳仪手指棒槌山,笑着说,“挺形象的,有点像粑西里约海边的那座面包山,嘻,有点饿了,进屋,姐给你带了好吃的呢。”
看到蛋糕,阿星才想起今天七夕,是自己阴历生日。
田佳仪千里迢迢特意跑来,为给自己过生日!感动的想哭。
“生日快乐!”
田佳仪端托盘进来,里面红烧羊排,辣子鹅块,家常鲢鱼,炖牛尾,还有饺子,很精致,显然都是饭店买的。
刚用大锅加了热,真难为她怎么把农家灶搞明白的。
“知道你吃素,这些基本都是草食动物做的,可以放心享用,嘻。”田佳仪指着一个个菜给阿星介绍。
“欸, 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很想唱世上只有姐姐好?想唱就唱吧,姐不嫌你唱歌难听!”
阿星切了一声,“才不唱呢。”
田佳仪又端上一盘黄瓜凉菜,“院子里找了一圈,才在墙角那几株向日葵上发现黄瓜藤,你这农民可真懒。”
阿星嘿嘿,心说,就那几株黄瓜秧还是应桃胡乱种下的呢。
相对而坐,田佳仪小口吃蛋糕,看着阿星大快朵颐,满意地笑了。
田佳仪的到来,令阿星特别兴奋,如果不是太晚,他都想马上领着人家爬棒槌山。
“别摆弄花了,山上好多呢,明天我领你上山采,上最顶峰,那里花老多了。”
“好高啊!”田佳仪有些犹豫,不敢再与阿星去那危险之地,况且明天……
蝉声沉落,蛙声响起。
晚间不能上山可以下河,穿过一片玉米地,潺潺的流水声飘然入耳。
月牙儿在空中飘逸,静静的水面泛着淡淡银光。
越过岸柳,田佳仪快步爬上巨大的晾衣石,展臂深呼吸,赞道,“好一副美丽的乡村月夜图啊!嗳,这块石头真大,它有名字吗?”
“晾衣石。”
“什么晾衣石?太土了,我宣布,以后这块石头就叫星仪石。”
田佳仪手一划拉,仿佛给大石镌刻上了三个大字。
“好好好,改叫星仪石了,你先下来。”
阿星指着脚下一个大包袱,“抓紧时间吧,这些脏衣服够你洗一阵子的了。”
田佳仪顿时泄气,低头找小石子丢他。
……
“不许偷看哟。”田佳仪身子隐在河中,芙蓉出绿水,素手拨清波。
趴在星仪石上担任警卫的阿星赶忙缩头,“没偷看。”
听着掬水声,心痒难耐,脑中欲望不断冲击理智防线。
多好的女朋友啊,怎么就变成了姐姐呢?
为让自己冷静,他摸出小皮球,“拍皮球,拍个小皮球,拍小皮球,拍个小皮球……”
“有点冷呢。”换上睡裙的田佳仪坐到他身边。
河水很暖,泡在里面很舒服,出了水面的确有些凉。
一如第一次约会,田佳仪主动将阿星的手拽到自己肩头,“帮我暖暖。”
河风吹过,溪水流淌声,蛙声,蟋蟀声,隐隐的狗叫声,飘然入耳。
天幕笼罩四野,星云密布,流光溢彩,天河仿佛就升起在身边,北斗七星的勺柄伸手可握。
乡村夜空有城里无法看到的洁净和遥远。
有流星划过夜空。
“流星!我看见流星了!是牛郎织女在相会吗?”田佳仪兴奋起来。
阿星没反应。
田佳仪转头,发现他正闭眼咕哝嘴。
“你干什么?”
“许一个愿。”
“你还信这个?”
“不是很相信,但反正它免费,也没有证据说它不灵。”
“你这话好像挺有哲理的样子,哪位思想家说的?”
“加菲猫说的,一只善于思考的猫。”
“真有只猫叫加菲?怪不得你给我六姐起外号猫猫。”
“喂,给贾小斐起外号的是小妹,不是我。”
提起小妹,两人立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田佳仪长身而起。
双手依依垂落,舒展泉水般流淌的曲线,随风起舞,唱起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夜景清幽,淡淡月光照在她身上,如镀光圈,精致的面庞,泛着美玉光泽。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歌声优美空灵,堪比天籁,舞姿曼妙,宛若嫦娥下凡。
若是专业星探听见,定会惊呼:一位歌坛天后巨星即将诞生!可惜,她只愿唱给阿星一个人听。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古词新曲,田佳仪自己谱的曲(向梁弘志老师致敬)。
千回百转,荡气回肠的咏叹,令阿星的思绪久久沉浸在迷雾般的夜空中。
似乎难耐夜风之凉,田佳仪身子一歪,跌在阿星怀里。
仙子谪尘,为情所困,一颗泪珠沿着她娇美的面颊滑落。
见爱人流泪,阿星的心就如摔在地上的铅笔,外表完整,内芯寸断。
他喜欢卓小妹,但两人的感情并不成熟,也许再经一次风浪便又会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