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走数日,正是那腊月寒天,朔风凛凛,一路上过悬崖峭壁,迭岭峦险峻,唐僧骑在马上也不好受。
悟空自发现进到蛇盘山的地域,也时常心神不宁,叫唐僧奇怪。
但两人此刻关系可谓隔阂颇深,这几日没有起争执已算好了,唐僧也就没问。
而悟空彷徨的便是,照这么走下去,等到了鹰愁涧前,遇到了小白龙,身边的白马就该大概率死了。
悟空之前的打算,当然是让白马离去,再怎么畜生,好歹养了这么段日子,让它送死干嘛。
但白马自己不会走,即便这种寒天冻日,悟空也不曾少他的吃食,白马为此将其视为“头马”,密切追随。
唐僧更不会闲着没事,赶走自己的坐骑(虽然这匹白马,分明认悟空为主人,唐僧勒缰绳都不咋理会,在白马心中他大概只是件行李)。
那么我该主动放走这匹白马吗?
预想鹰愁涧不会太远,悟空问着自己。
答案是不。
自打那日和观音一别后,悟空心态发生了改变,不怎么想放白马自由。
原因大概就是悟空嫉妒,头上紧箍严重限制了他,自己还没着落,暂时必须老实按照路线送唐僧取经,怎么就让这匹马脱离既定命运。
于是,在白马不知情的情况下,它所信赖的悟空,领着它一步步到了命中陨灭之地。
……
唐僧在马上,遥闻水声聒耳,气势磅礴,即惊疑道:“悟空,这山间里为何会有这么大水声?”
悟空情知到了鹰愁涧,嘴上仍鄙夷道:“你听不来回声?群山遮蔽,但凡里面有间瀑布,就该是这样响。”
“瀑布不会是这种响声。”唐僧也不满悟空,总拿话挤兑他。
悟空嗤笑:“那就是有条山沟涧水,你管它怎的,不想走了?”
唐僧这下没声了,两人一马又安静前行。
走不多时,悟空听得那水声越加汹涌,忽的停步,转头看向白马。
白马以悟空决定行动的方向,故也停步,瞪着眼睛回视。
“怎么了?”唐僧在马上问,可没人理会。
对视良久,白马从这位值得信任的同伴的眼神中,看出纠结、迷茫与愧疚的感情。
是也难知其意,就听悟空轻轻叹气一声,继续领路前行。
这白马被悟空伺候得连日来吃得好、睡得好,平日也无需烦忧,跟着悟空走就是。
现在遇到悟空这种表现,当即把几天没用的灵性全用于此:这家伙,为什么看着我叹气,好像对不起我似得。
悟空确实感到抱歉,心道:“全看命吧!我不想认命,可人还是在这儿。你这白马命该如何就如何,看你的造化。”
而那白马最后还是且将疑惑放在心里,跟着悟空踱步,往鹰愁涧去。
说不了多久,白马已到涧边,唐僧在马上看得清楚,是一条幽谷深涧,流水的声音格外洪亮,在山谷中回响,一派宏伟的空寂之感。
唐僧见之颇为欣喜,扫去内心积累的烦闷,欲待继续观赏。
他不知,鹰愁涧中有一位小白龙,乃西海敖闰之子。他纵火烧了殿上明珠,他父告他忤逆,天庭判了死罪,观音亲见玉帝,讨他下来,教他与取经人做个脚力。
自那以后,小白龙就在此等取经人来,却也不是良善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