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没料到,自己表明真身后,唐僧的两个徒弟会这么给他赏脸。
“坏了,老夫竟有些薄面,叫他俩尊重。”太白金星暗道糟糕,不由扪心自问,“这下该怎么处理?”
场面不能太干,金星扬了扬手中拂尘,就有一阵细短金光在其表面闪烁,仿佛夕阳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江面,又似明夜里的璀璨星辰。
“唐三藏!”太白金星总要启口,“汝罪不在对我不敬,而是对自己的徒弟全无戒心。”
“需知观音是收了两个妖怪,不是两个君子给你做徒弟。当师父的教徒不严,徒弟犯法,师父也该有罪,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吧?”
“贫僧知晓。”唐僧拘谨应声。
“哼!”背对他们的大圣,突然不屑地嗤之以鼻。
唐僧心中一顿,莫名得明白意思:是啊,真把悟空的罪行落我头上,我哪儿受得起。
太白金星恍若未闻,继续道:“既然知晓,切记以身作则,不可让这两个徒弟再坠魔道。至今为止,你没有师父的样。”
唐僧又顿悟:对,早先我还有劝诫悟空之意,不知何时起,我就……唉,原来是如此。
“贫僧受教,一定谨记于心,多谢仙人特来指点。”唐僧躬身,真心致谢。
太白金星装模作样嗯了一声,忽而又问:“我最后问你,当真不怕死在路上,一定要去取经吗?”
唐僧立起身子,吐了吐气,才正颜道:“贫僧受唐王恩惠,领旨取经。纵死,也是要往西天去的。”
“嚯,原来是被皇帝逼的?”太白金星诈问。
“非也。唐王意愿兴我宗门,贫僧自当捐躯努力。”唐僧断然否定。
他又道:“在今日以前,贫僧只怕取不到经文,从不怕死。今日之后,贫僧连死也无惧了。”
“何也?”太白金星奇怪问道。
大圣闻言也侧视唐僧,脸上流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猪八戒都抬起头,暗道:师父呀,别吹太过,容易闪着腰。
唐僧缓缓答道:“贫僧有幸能到灵山,自然圆满。即使不幸夭在半途,也是为我王再遣的取经人开路,不算一事无成。因此贫僧不用,也不必担心身死。”
他的诚恳如同清泉一样流淌,让众人感受到其内心的纯净与真实。
令大圣、八戒乃至暗藏的悟空都为之动容,想不到唐僧能有这种心性。
“假使…唐王在你之后,不再派遣取经人,也不兴你宗门,又如何?”
太白金星却是见得多,又来一句“最后一问”,将唐僧问得沉默。
稳固不久的道心,动摇几分。
老太白摇摇头,没强求其回答,祥和道:“好了,既你意志坚定,我自不能拦你。圣僧保重,本仙去也。”
大圣连忙回过头来:“你想就这么走啦!”
“你想如何?”金星神情不变停下调转的云头,却是悄悄法力上身。
大圣攥起右拳,上挥道:“回去告诉玉帝老儿,当年犯错的可不止我一个!”
金星闻言瞳孔一跳,短暂悬视大圣一下,他即骂道:“胡说八道!再有此言,我今日不除你,将来佛老、观音也会收拾你的,好自为之吧。”
云彩一晃,金星转瞬消失。
师徒三人对视一眼,唐僧去扶八戒:“悟能,起来吧。今日也是贫僧连累了你,受苦啦。”
“哈~师父这是说的哪样话?”八戒歪着耳朵,额头渗红,慢慢站了起来。
唐僧叹口气:“要是我自收你起,便做好师父的责任,多加教育,你今日也不会在那位仙人前表现不堪。以至于对方看不起你,对你言语尤为刻薄。”
“呵呵,师父误会。”八戒憨笑,转头望着金星离去的半空,笑容消失,惆怅道,“金星大人,可不是因我今日的表现,而看不起我。”
大圣也长叹口气:“算啦,莫为那老儿的话上头。”
“对、对。”唐僧察觉气氛太僵,即使大圣像是在对金星微词,也不得不附和道,“早些上路,让金星仙君瞧瞧,咱们根本没他说的那么差。”
猪八戒回神,笑道:“师父言之有理。十万八千里路,也不远嘛,有甚可怕的。”
三人收拾行李,就此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