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江沅说要去翻墙偷听陈时,贺宴喜不自胜,这才是他熟悉的江沅。 高中时,江沅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其实性格大大咧咧,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趁着课间翻墙去校外买零食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因为贺宴的原因,江沅变得沉静冰冷,一直兴致缺缺的模样,让贺宴很是心疼。 翻墙,翻墙好呀。 贺宴令贺小七扛了一架梯子架在了贺府与陈府之间的院墙上,他一甩衣摆,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冲着江沅回眸一笑,“沅沅,我先上去探探路!” 两府之间的院墙并不算高,防君子不防小人,它靠得是对隔壁府上的信任,而此时,隔壁府显然是放弃了这种信任。 法术还未恢复的贺宴,驾轻就熟地爬上梯子,坐在了院墙上。这边似乎是陈府的花园,花草香味清浅,和着晚风,空气清香怡人。小径拐角处点着灯笼,晕黄的光线朦朦胧胧,照不太清。 贺宴侧耳倾听,远处传来陈府仆人细碎的说话声音,隐隐绰绰的。他手按着墙头,直接跳了下去。脚下土壤松软,落地无声。 他敲了敲墙壁,压低了声音,“沅沅,安全,你上来吧,我在底下接着你。” 江沅扶着梯子,爬到了墙头上,贺宴在院墙下面,对她伸出了手,张开了怀抱,等着她跳下去。 玫瑰金的手机响了响,显示有消息进来。江沅就坐在墙头上,双腿垂在陈府内,打开手机看消息。 人界凌子奇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江沅点了接受,很快对面发来一条消息:“那个年轻男人看面色是病死的,刚死不久,叫姜介。” 江沅想了想就明白了凌子奇说的年轻男人,是凶手把素衣埋在一起的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江沅除了与凌子奇在大牢内因为贺宴突然失了法术破了隐身而误打误撞有了一面之缘,她与他并无交情。这般重要的信息,按说,凌子奇不该告诉她。 “你我都是人类,彼此相亲相爱。我知道的,你出现在大牢里,肯定是想捞我出去的。虽然已经有张道长在,你没了救我的机会,但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谢谢你!” 江沅回:“你误会了。” 凌子奇:“我懂我懂,害羞.jpg” 江沅:“……”我不懂。 贺宴见江沅坐在墙头上玩手机,微弱的屏幕光芒反射在她的脸上,显得面容冷硬,酷酷的。他也不催促,静静地望着她,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那个坐在墙上的大胆女孩是他合法妻子,又漂亮又迷人,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江沅握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你照片里的凶手,叫陈时。” 无功不受禄,她不能平白拿了别人的好处,将陈时的名字告诉凌子奇,就算抵消吧。 凌子奇:“!!你怎么知道的?” 江沅却关了手机,准备跳墙。 “嗯……”贺宴闷哼一声,隐含痛苦,他拧着眉,见江沅疑惑望来,他连忙扯出笑容,“沅沅,我卜了一卦,今晚风水不利于我们爬墙,不如,你先回去?” 他的声音很奇怪,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江沅一边问,一边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怎么了?” 贺宴咬牙硬撑,“没事……” 江沅伏身,将手机向下送了送,贺宴痛得脸已扭曲,脸色雪白,冷汗淋漓。 一截黑色的毛茸茸的尾巴绷直,露出半截身子,另外一半被贺宴的宽大衣摆遮住。那狗高不过贺宴的膝盖,此刻正紧紧地咬着贺宴的小腿不放。 咬人的狗不叫,俗话说得真对。两人一个墙上,一个墙下,这么一只不大的小狗靠近都没有发现,直到它一口咬住贺宴。 “小心点,沅沅,别掉下……嗯……” 那狗动了动嘴,又往肉里咬了一口,生怕贺宴跑掉。 贺宴被狗咬了?江沅不可思议极了,八百年爬一回墙,怎么就能被一只不叫的狗咬了? 在贺府里扶着梯子保证不倒的贺小七仰着头问:“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江沅已经利落地跳下了墙头,贺宴眼疾手快地去抱她,却被腿上拖着的小狗绊了一下,抱着江沅摔倒在了地下。 小狗叫了一声,却依旧不松嘴,那么顽强。 江沅从贺宴身上爬起来,顺手也将他拉了起来。江沅皱了皱眉,忍住了没去责骂贺宴,若不是他这多管闲事的一拉,两人都不会摔。 她低头去看那小狗,手机手电筒的照射下,狗的眼睛仿若两个极亮的探照灯。 “它怎么咬着你不放?” 贺宴语气正经:“可能我的肉比较香?” 江沅:“……” 江沅无法,隔着墙,让管家贺小七去厨房找了一只鸡腿,扔过墙来。江沅捏着鸡腿,凑到了小狗的面前。 小狗耸着鼻子嗅了嗅,迟疑了一瞬,终于张开嘴,吐出贺宴的肉,一口咬住鸡腿,晃着尾巴,跑远了。 江沅:“你的肉似乎不如鸡腿香?” 贺宴:“哈~哈~” 贺宴晃了晃,有些站不住。 在手电筒灯光下,贺宴的整个裤腿全被鲜血浸透了。江沅连忙扶住他,他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再翻墙回去。 江沅正想叫贺小七使个法术将他们弄回房间时,陈府的花园里一人执着灯笼,晃晃荡荡地走了过来。他拎起灯笼,照了过来,“这是?” 此时此刻,江沅特别想发一条朋友圈:夜半翻墙去偷听,狗咬现场被抓现行。没错,那人正是陈时。 江沅尽量不动声色地关了手机手电筒,贺宴揽着她的肩,将大半重量放在她的身上,一边云淡风轻,装逼解释为何会出现在陈府的花园里。 今夜花好月圆,睡眠可惜,不若高倚墙头,对月吟诗。不料诗兴大发之时,忘记身处高墙,一脚踏空,掉进了陈府的后花园。 这理由找得略羞耻,不管陈时信不信,反正江沅是不信。 “不知陈兄为何这个时候来花园?”解释完之后,贺宴竟还有闲心关怀陈时大晚上不睡觉来逛花园的理由。 江沅被他压得腰酸腿疼,她拍拍他的腰,催他快点走,伤口还在流血。 陈时憨厚一笑:“我养的小黄晚饭时突然不见了,我担心它会饿,就来寻一寻。” “狗?”贺宴略伸了伸受伤的腿,“它不会饿了,刚啃了我的肉。” 陈时大惊,他先是道歉,又邀请贺宴去他房间,唤了大夫瞧一瞧,给他包扎伤口。 贺宴没有反对,跟着去了,但是他拒绝了陈时要搀扶他的手,他揽着江沅,叹息一般地对陈时道:“我不抱着我夫人会感到伤口疼……” 江沅:“……” 陈时却很是赞同,“是了,我受伤也会想让我未婚妻抱抱呢。” 贺宴低头,眼神幽幽,他除了抱抱,还想被江沅亲亲举高高。 江沅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她低头笑了笑,她举着贺宴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的画面有点美,她不敢想象。 陈府很快请了医馆的大夫来,替贺宴包扎了伤口。虽然看着血流得多,但到底是小狗,牙口不厉害,伤口不大,就是皮肉翻卷,几乎要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贺宴疼得眼中弥漫了一层水雾,却始终笑望着江沅,安抚她不要担心。 等两人回到贺府自己的房间时,夜已经深了。 作为伤残人士,贺宴可怜巴巴地坐在江沅的床上不动,意图借着伤,与江沅同床共枕。 江沅心软,他一直都知道的。 果然,江沅软了神色,叹了一口气,给他铺开被子,让他睡在了床上。贺宴暗喜,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他眼神放在江沅身上,跟着她动。 江沅给他盖上了被子,江沅打开了柜子,江沅抱出了被子,江沅打了地铺! 贺宴一下子坐起来,“地上凉,沅沅,你睡床,我睡地上。” 江沅躺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我还做不出让病人睡地上的事。” 房中的蜡烛几乎要燃尽,将熄未熄。睡梦间,江沅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睁了睁眼,贺宴倚坐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眼神,既温柔又满足,像是在看无价宝。她又睡了过去。 江沅是被敲门声吵醒的,等她洗漱完毕,走出内室,便见贺宴与管家贺小七对峙。 “夫人,正好您来了,您快劝劝老爷打一针狂犬疫苗吧!” 江沅:“……妖也要打狂犬疫苗?” 贺小七点头,将托盘上的针筒露出来,“妖也是爹妈生的,生病要吃药,被狗咬也要打针。” 贺宴对江沅笑了笑,他指了指贺小七,“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厨房传早饭,二是我送你回妖界。选哪个?” 贺小七当机立断,端起托盘就走,“我去看看早饭好了没有。不过,老爷,你若是因为不打针变狗,天天‘汪汪汪’,夫人会嫌弃你的!” 说完赶紧跑。 江沅:“你是……狗妖?” 贺宴:“……” 贺宴此时非常不爽,李程发过来消息,神界那个参赛者投诉妖界不公正,允许妖使用法术,不能够一视同仁对待六界。 那妖,便是指贺宴。 为表示公平,李程只能遗憾又幸灾乐祸地通知贺宴,他不能再使用法术了。 不能使用法术,他怎么能在案件发生世界为所欲为?又怎么能满足江沅,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比如,当江沅跟踪陈时出门,在某个拐角,陈时停在原处,等他们走过来时,笑得纯朴又疑惑:“真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