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鲜血铺满长街石砖,兵器杀伐之声连绵不绝。
允觞黎手持着沾满鲜血的剑,他的脸上,衣服上,无处不溅着血,他身后的军队,更是踏血而来。
那皇宫中明黄的灯火,现在好似地狱里的鬼火,它燃烧的,是人的生命。
大部队一路踏过横在路中间的尸体,每走过一处,便成了死人的天堂。
他用衣袖随意一抹额头上飞溅的鲜血,抬头看看照耀着皇宫的明黄色的灯火,想想前面,那近在咫尺的,上皇待着躲藏的地方,他的嘴角终于露出笑意。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呢。爹,您若看得到孩儿,……孩儿马上就为您报仇了。爹,您在天有灵,请您,安息吧……”
“杀!”
上皇正坐在龙椅上,听着外面厮杀声,旁边的陈公公劝他,“上皇,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迟早的,这是迟早的事。”上皇揉揉突突发跳的太阳穴,“孤的身体孤知道,即便没有他,孤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快走吧,孤不是赏过你一座宅子吗?出宫去,颐养天年。”
“上皇!”陈公公心急如焚,眼见劝不动人,“太子殿下……您好歹为太子殿下考虑考虑。殿下这么些年只剩下您了,您就快随老奴走吧!”
“没用的……没用的……”上皇摇了摇头,“这个位置是谁都可以……他也可以……”
突然门被撞开,顾沈清疾步进来,“父王!快随儿臣离开。”
“清……清儿……”上皇惊讶地瞪大眼睛,“你糊涂了!你是想来送死吗?”
见上皇态度坚决不肯离开,顾沈清嘴唇一抿,无奈上前欲要打晕上皇,“父王,儿臣失礼了。”
可还未下手,就听外面怒喝,“保护上皇!逆贼,上皇如此器重,你竟然……!”
乒乒乓乓就是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紧接着哗啦几声,窗纸上溅了黑点,门外仅剩的几个影子也倒下了。
“哦?太子殿下?幸会。”
“够了。”顾沈清质问来人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允觞黎浑身鲜血,温润的液体顺着冷剑缓缓滑下,一滴接着一滴滴到光滑平整的地砖上。
嘀嗒、嘀嗒……
对峙许久,允觞黎终于开口,“殿下,难道你不恨他吗?”
顾沈清果然怔愣住。
恨?……可是,他是母后最放不下的人啊……
即便是他薄情寡义。
可他还是自己的父王啊。血浓于水……哪怕是再怎么恨,他也是父亲,是曾经抱着自己高举过头顶的人。
顾沈清眼底一片冷色,“你不要用你自己的想法来左右他人的想法。”
“你杀了父王吧,父王不怨你。杀了我,再杀了他。这天下,从此就是你的了。”上皇紧紧盯着来人,顾沈清护在上皇身前,手里握紧了长剑,另一只手也是蓄势待发。
“是父王对不起你……可父王,也是情非得已呀。”
“父王,别说对不起,该听您一声道歉的并不是儿臣。”顾沈清转头看了上皇一眼,长剑直指允觞黎,“允觞黎,现在回头还不晚,你要想想允奕。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你现在这么做,允奕怎么办?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难道不为你的儿子考虑考虑吗?”
允觞黎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缓缓抬起胳膊,剑锋并没有指向顾沈清,而是直接指向顾沈清身后的上皇,方道:“这些债都是他在这个位置上自己欠下的,不该殿下的事。至于那些也都是觞黎自己的家事,就不劳烦殿下挂心了。”
“孤自知过去无法返回,只盼你叫孤一声……好不好?”上皇用哄着稚子的语气祈求道,站在顾沈清身后的上皇不管顾沈清的阻拦,缓缓走上前去。
“哪怕一声……”
“父王!”顾沈清只能跟在上皇身边,拦住上皇,也防止允觞黎上前,“您在说什么?”
这话语太过陌生,前些日子那一抹怪异之感陡然从顾沈清心底缓缓升起……
或许上皇心底明镜似的,但是从未揭穿允觞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着这一天吗?
不会是……陡然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顾沈清只觉自己头皮发麻……那自己的母后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