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年多,他便从一个才来时劈柴担水倒粪桶的最低级杂役太监做到了皇后东宫院。
虽然目前在东宫,他也是一个不起眼的杂役太监,可毕竟身后的大树不一样了,身上的光环也不一样,在宫中走动,其他小太监看他时都是满脸笑容。
一年多来,他对自己爬到的高度还是满意的,虽然现在自己也不过是一个爬在地上的奴,可这宫中之奴与那庄上之奴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都是爬在地上,一个是爬在天庭的地上,一个是爬在大地的地上,这能一样吗?
他盼望着自己能爬得更高一些,再高一些,那样,他就可以站在人山之巅傲视凡夫,为祖上雪恨,为自己多年积累的当奴而憋下的怨气找到一个出气口,也不辜负躺在木匣子里用石灰裹着的那个“宝贝”。
想到自己去势时的痛苦过程,他由衷地感谢古壶,要不是古壶那些日子对自己的精心照料,他可能挺不过感染关而一命呜呼了。
古壶不仅是他的室友、朋友、还是他的恩人,说不定还是他的贵人,他知道这家伙也是奴,可那是一个非凡奇奴,是不会一辈子作奴的,以后可能会成就一番大事的。
康王府之行,让黄安感慨不已,回到后宫太监房自己的住处后,他还在想刚才告诉郡主的那句“我入宫前是景王爷的卢家庄上的奴仆,当时名叫卢安。”
这话让他心潮难平。
“卢安”二字,让他想到在卢家庄时的岁月,虽然这个名字是庄主给自己取的奴仆名字,可那时的卢安是一个正常的,有情有欲的男人。
当时的卢安,见到漂亮女人时也曾心旌荡漾,漫漫长夜里,也曾拥佳人入梦。可是,现在的黄安,情已灭,欲已死,有时偶尔见到皇上与皇后在花园打情骂俏甚至动手动脚,他也心无波澜无动于衷。
过去的卢安与现在的黄安已然判若两人,唯一没有变的是他的那颗“奋发向上”之心。
是的,他还要向上爬,现在虽然身上皇后宫中,可也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但他相信原来在卢家庄时,古壶说过的一句话——“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着的。”这家伙说得太对了,就像那块玉。
他打开锁着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块漂亮的玉。
这是一块能握在掌心的红色的玉雕雄鸡,栩栩如生的大红公鸡正引吭长鸣,仿佛正在唤起沉睡的太阳,这块玉是皇后亲自赏赐给他的,而能得到这个赏赐,正是因为他抓住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半月前,他被总管派往东宫后花园,和几位宫女一起采摘红色的花瓣做一种胭脂的原料。几个宫女跟他开着玩笑逗他。
“黄安,别人采花,你怎么也跟着来采花?”
他说:“你们都可以采,我为什么不能采?”
“黄安,你采到花又有什么用呢?你要睡花还是吃花?”
他生气地说:“我吃你们几个娘的头!”
几人正说笑着,忽然看见皇后娘娘在三个侍女的簇拥下,赏着花走了过来,几人尽快立在一旁向皇后娘娘问安。
皇后似乎听见了几个宫女跟他的玩笑,走过他们身边时,皇后瞪那几个宫女一眼说:“你们几个拿一个小太监开什么心呢?”
几个宫女吓得埋头噤声,他大起胆子,感激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冷眼看了他一下,继续朝前走。
突然,皇后“唉哟”了一声,身子一歪,差点跌倒,身边宫女忙扶住了皇后,皇后不小心崴了脚。
皇后被崴得一只脚痛得抬起,另一只脚着地,想找个地方坐一下,可旁边偏偏坐了地方,况且昨夜刚下了场不小的雨,到处都有泥点子,一时还真找不到能让皇后坐的地方。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黄安快步跑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皇后面前,把手把衣服后摆一撩反搭在后背。
“皇后娘娘,坐奴才背上吧。”他大声说。
皇后怔了怔,真坐到了他背上。
“啊——好多了!”皇后说,“亏你想得到这个办法,不错,你叫什么呀?”
“回禀皇后娘娘,小的叫黄安,东宫杂役太监。”黄安清楚明白地说。
没多大会儿,跑去叫人的宫女带来的太医,另外几个太监抬来了步辇,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把皇后扶上步辇,太医一检查,说无大碍。
“黄安啊,你刚才为什么要把衣服后摆反搭在背上才让我坐?”皇后扇着扇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