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李期邈摇摇脑袋,她目光又坚定了起来,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的陈强风,总是得去见上一面,才能做好后头的打算。
李期邈来的时候,陈强风脖子脑袋上都缠着绷带,眼睛红红的,但好在还能喘气。
她松了口气后,坐到他的旁边,开口一句:“你现在还好吗?”
这一句话如同按了继续键,呆坐在床前的陈强风转过头看向李期邈,眼珠子一动不动的,不知在找寻些什么。
李期邈抿唇正想再说些什么,一具带着血腥味的温热身体便靠了过来,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她顿感不适,脸上像是有一块一块的鳞片炸裂开来,还没等她出声制止,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她脖子下传来,泪水顺着她的衣服滑落,她身体下意识就是一阵战栗。
她的脑海似有火山扰动,岩浆随时处于爆发状态,她脑门青筋爆起,想要推开这人,双手正要举起,终还是控制着给他顺了顺背。
她目光呆滞地直视前方,这无端的战栗以及鼻子尖萦绕着的汗臭与血腥气,让李期邈只能机械地说出:“你这大老爷们,不就是脑瓜子碰了皮,怎么这生矫情。”
陈强风在她怀里闷闷地道:“大牛死了。”
“谁?”李期邈的脑海里并没有这个人的资料。
“我们以前一起训练的长的很是壮实的男人,他为了救我,被敌人砍中了后背,不治身亡。”他哭的更加大声了,“他就这么倒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只能加速逃跑,连那杆枪都握不住,我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我是不是很窝囊啊。”
李期邈安慰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弯,他一脸严肃地道:“我们虽然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害怕却是无法用次数消弭的,生离死别也是常态,你要慢慢习惯。”
她将他从她的胸前扯了下来,抓着他的肩膀,看着他那张丧气的脸道:“大牛为救你而死,他一定是想你好好活着,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就不算辜负了他的牺牲,只要你还活着,还记着他,他便一直地活着。”
“所以振作起来,努力活到战争结束,我不求你战功赫赫,只求你平平安安。”
陈强风安静地听着,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表情还是忧伤,那如同天塌下来一般绝望的情绪却是没有了。
李期邈看了他一阵,觉得应该是没事了,这才道:“你这一身,血腥和汗臭味交织的,是得先洗洗了。”她嫌弃地捏着鼻子,又笑得一脸变态,“若是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给你,擦擦,身子哦。”说完还一脸油腻地瞟了几眼他袒露在外的腹肌。
悲伤不能消失,但可以被其他情绪暂时封闭,比如现在陈强风就一脸见鬼地看向李期邈,“兄弟,哥这腹肌你天天见,今日怎么如此有兴趣了?”
说着还摸了摸,摸了一手汗。
李期邈制止了他的动作,并拿出来一个木盆:“听哥一句劝,快去洗一洗吧。”
她好说歹说的给陈强风煮了热水,等水温合适了,便扶着人进来,上衣帮忙扒拉下来,然后直接将人放在水边:“你自己洗,左胳膊受伤又不是手废了,自己坐在小马扎上,舀点水洗洗。”
遮布隔绝了内外,陈强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变得落寞了起来。
他只手地拿起手边的脸盆,小心翼翼地擦洗着身上沾染的他人的血污,表情空洞,唇角却缓缓翘了起来,他轻声道:“还好,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