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大家都不会怀疑还是怎么的,这镇上还有专门售卖这些赃物的店,换了标签和包装物便拿出去卖,还打出了物美价廉,质量尚优的旗号,真的是可笑至极。”
“还以为天高皇帝远呢?糊弄了百姓了就没人指控他呢,还不是被陈大将军给揪了出来吗?”他将手一送,赞叹道:“将军不仅一表人才,这两双眼啊,就和判官笔似的,慧眼如炬啊。”
李期邈笑着摆摆手:“只是碰巧而已了。”
“唉。”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摇摇头道:“将军你可不能这么说哦,谁碰巧碰巧就发现了个大污点啊,自谦过头可是自负哦。”
李期邈一时无言。
黎知县自顾自地说完,从油纸包里挑挑拣拣,捻出来了一个完整又富有淡淡海苔味的糕点,用手帕包着,递给了李期邈。
“将军,这饼可是临海一绝,趁热吃海苔味更浓,不是很甜,但很香。”
李期邈双手接过,滚烫的面皮,让他耍了个杂技。
男人哈哈大笑,“将军你这手心老茧不厚啊,就这么点热度都没接过来?”
李期邈左右翻面了一会儿,才不感到烫手,有些碎末沾到她的手上,她抬起脑袋,看向他那个厚厚的老茧。
一时间喉头有些哽住,“你这老茧……”
“嗐,小的时候家里穷,白天小孩子就得给家里帮忙,晚上的话又没有油灯……”
这我熟,李期邈答到:“你去凿壁偷光了,还是囊萤映雪了?”
“都不是了。”他无奈地摇摇头,“不说偷光什么的会不会破坏邻里关系,就说抓萤火虫,也不好抓啊。”
他拿出了一个蛋饼咬了起来,模模糊糊地道:“我邻居是个寡居的老妪,晚上不点灯,行动不方便,我为了能蹭她的油灯看书,忙碌之余还挤出了些时间跑山上给她砍树添柴,煮水弄饭,跑的勤了,她也不好意思让我白干,付了些钱给我,顺便还允许我晚上过来看书。”
他嚼吧嚼吧咽下,又咬了一口:“后来混的更熟些,她还送了我一些书,说是她以前老伴用的,她的老伴没啥本事,到死只是个秀才,前些年还年轻,能织些绣布出去卖,每天也有不菲的收入,现在老了,也没啥徒弟,不过饿不死,也能过的不错,她有一技傍身,就是织的没有年轻时候利索了。”
李期邈津津有味地听着,问道:“那后来呢。”
他吃完饼,灌了口水道:“后来啊,我就拜了她为师,一边考试,一边学手艺,我也有悟性,什么织布都过目不忘,还能织的大差不差,我这老茧啊,可全是我努力的证明呢?”他张了张手,给她看被针扎到的伤口。
看着这乐呵呵魁梧男人的手掌,李期邈实在想象不到他拿起绣花针的样子。
“男人学绣花,在我们村子里虽然不常见,但也很少说闲话的,加上我越长大越魁梧的身材,以及一把子力气,说闲话的也少了。”
李期邈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是物理少了吧,笑死。
“后来,我考到了秀才,又在第二年考了举人,就更没人揪着我这东西说话了。”黎知县摸摸下巴,“不过我因为手指比较粗,拿些比较细的绣花针都看不到要绣的图案倒是真的。”
“不过就像我奶奶说的,不利索,就多绣些吗,哦,我奶奶就是我那个师父,我们后来便以奶孙相称。”
李期邈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挺好的,这样这个织娘也有了半个亲人了。
为什么说是半个呢,这不是没啥血缘关系么。
“我奶奶后来养了只猫,我平时工作忙的时候就让猫陪着她。”
“哦,对了。”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笑的十分志得意满:“也是我这一技艺傍身,才知道你给闻将军发的织布图案是云锦坊的手艺。”
李期邈赞许地竖起了个大拇指。
正说话间,黎知县好像看到了个熟人,他用空的那个手挥了挥,脸上全是柔和的光芒,道:“我在这儿,奶奶!”
李期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明明拄着拐杖,走路却风风火火的老太太举起了她的......?拐杖,向他招了招手。
“陈将军下次聊啊。”他又拿了个蝴蝶酥,递给了他,“我奶奶来了。”
李期邈还没拒绝,他就是一丢,像个归巢的乳燕一般向着那个老者奔去。
她看着老奶奶似乎在训斥了他的冒冒失失,他围着她转了一圈,笑嘻嘻地扶起了她的手,他们蹒跚而行,后面还跟着个小狸花。
李期邈转过头来,看着言宣,突然道:“这位该不会是他那个师父吧。”
言宣撑着脑袋,作思考状,按照他那个年龄,若是这个奶奶还活着,估计也有90岁了,在古代也是长寿啊。
他道:“或许吧。”
两人注视着他们离开,均笑了起来。
被爱的人长寿些又有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