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起自己在临行之前,孔明先生对他言及的那份内心隐忧,以及如今他所遇所见的种种迹象来看,恐怕这般结果,已然是他所能够大致预见的了。
只是他仍旧有些,难以接受如此现实。
“先生的遗体,如今就保存在,这方放满了流阑霜花的棺椁之中。”
来到内室之中的尽头处,一方地下暗格之中,沮花终于是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她沉声开口,言语之间满是悲戚。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这、是何人所为?!”
直至马超来到这方安静躺立于石室尽头的陈旧棺椁之前,他方才情绪彻底动容起来,进而努力压抑下心头激动复杂的情绪,双眸噙着血泪一般,缓缓抬首望向一旁斜侧的沮花,厉声质问道。
马超内心很清楚,此行护送军师祭酒前来,虽说是兵行险招,但也有着一系列的后续计划与安排。
何况凤雏庞统先生,在太师国仕心中的看重程度,在其幕僚帐下的文士地位,都极其非凡,如今眼见己方阵营痛失一柱,又有谁能轻易接受呢?
“那是三日之前,约莫是晚间戌时,先生独自静坐于庭院之内的檀木香案之前,似乎在认真书写着什么,这样子一写就是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中,先生严命我等不可派人在其身旁打扰,我等谨遵其意,便将护卫,皆分散布于院外。”
“只是未及想到,是日子时乍过,府衙西面茂林之间,便突兀般有着异象显现,枝头飞鸟肆虐,径自朝着下方的房屋飞来。我等为驱赶这些飞鸟,以防其打扰到先生静思,便下令院中各处侍卫,集结待命。”
“可不曾想,霎时飞鸟未及驱散,庭院之中,便已有着异样之声响起。尚闻一阵脚步窸窣过境,倒是春姐率先有所觉察,施展身法查探而去,果是见到一道黄衣女子身影,正手持长绫,掠上房顶窜去。”
“我等遥见那长绫之上,于月光照耀下,印有清晰可见的殷红血渍,故而断定,必是这名女子潜入庭院,行刺于先生。”
一番陈述娓娓道出,话语末了,沮花神色再度泥泞起来,言语间亦能够听出她那隐含的,深深自责之意。
此前她等姐妹三人,被一同指派而来,暗中护卫于凤雏先生,却是不曾料想,如今一切任务尚待伊始,先生却已为人所暗杀。她们未及完成好任务,此后又有何颜面,归往京畿洛阳,回见国仕与徐荷鹭。
“沮花姑娘,且先收起眼泪罢。我等如今之要务,断然是要先寻出那女子来,誓要为先生报仇!”
马超牙关紧咬,身下双拳不由得紧握而起,隐约在这方寂静的石室深处,发出明晰的嘎吱响声来。
沮花自然也通晓此意,她随之抬手拭泪,简单既定了一下心神,便是复又转而回身来,看向马超,言明道:“如今吴军所携粮草辎重运送,先头部队既已至得南郑城中,我们便要与之协作御敌了。”
“但眼下,断不能让他们瞧出,军师先生已然薨逝的消息。否则南郑城中,必然会传开骚动,而吴军心思不明,亦不知晓,他们是否会有所动摇,独行其是。”
沮花言外之意,显然同届时的庞统时常诉及之话一般,是分明信不过如今这所谓的中原联军之协作的。
曹操与孙坚二人,皆是有着称雄天下之野心,安能见得国仕再行立下不世之功。倘或真为他荡平九州,成了这护汉栋梁,他二人又如何能够扩充己方势力,趁乱袭取朝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