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个项目挖掘期间,我每夜都变成一个铜烛台的小人,我感觉到自己的冰冷,我知道我是一个凝固的铜器,但摇曳的烛火炽热着我的躯体,灯油就像我的眼泪。
舞姬们踮起脚尖,巧笑嫣然,为一位王旋转跳跃,速度越来越快,晕眩的却是我。
我又变成了像狮子一样却有着双翼的怪兽,画面不断前进闪过,我变成了一只小鹿,身上传来剧痛,水犀牛紧紧咬住我不放。
事物繁盛到极点,便会开始衰落,战火悲燃,我身上不知道积压了多少物件的情绪,脑海里满是幻想,或是妄想,或一切真实发生。
医生诊断为‘抑郁症’。
如果我有病,那么这些文物就是‘病因’,如果我没病,那么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之后那些器件一样一样被挖掘而出,就像从我梦里取出一般。
王的名字再度现世,我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醉生梦死的模样。
他就像在我的生命里活过一样。
或者说,我在他的生命里活过。
完整的铭文,描述了一个短暂灿烂的皇朝,虽然是一首悲歌,但身边的人都在为这些发现狂欢不已,只有我与王是悲哀的。
他的国度已是历史,我的世界将为虚妄。
我想起了那种感觉,或是说身体开始重演这种感觉。
那个方匣子一样的博物馆,里面有什么触发着我的本能。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或许已经没事了。”星星继续安慰我:“说句老土的话,世界上有百分之95%的忧虑都是不会发生的!”
星星是个乐天派。
我点了点头,与其说我是被星星的鸡汤安抚了,倒不如说理智已经被身体的本能压制,星星说的忧虑可能已经发生了。
一楼大厅人群还是喧嚣的,出售纪念品的特设商店处,堆满脸上挂着笑容的游客。
拐上二楼宽敞的木楼梯,楼梯倾斜角度很小,几乎履平地,有小孩在追逐着,家长在训斥着。
再到了三楼,已经不见其他人了,我站在楼梯口,望向右边,那边怪兽海报若隐若现。
展览厅高高的门口旁展示着海报,黄色射灯聚焦着狰狞的脸。
望向门内,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博物馆惯常沉稳冷冷的色调,只有微弱的小灯。
走进走廊,眼前瞬间暗了下来,往前走,进入了一个小展厅,展厅光线仍是一贯的昏暗,精致的展品在聚焦灯下散发古老神秘气息。
星星兴奋地跑上前,一个一个观赏着,念念叨叨似乎在说些什么。
我跟着指示牌往下一个展厅走,又进入了一条长廊,光线比之前的更暗。
我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开始虚弱,望向前方,有两个光亮点,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虎视眈眈。
我听从召唤继续往前走。
进入了新的展厅,青铜面具被安置在展厅中央,刚才的似乎是幻觉,现在黄色射灯直直照射着青铜面具,钢化玻璃外罩保护着珍贵的面具。
环顾房间,皆是漆黑一片,是没有展品?还是灯熄灭了?
不得而知,但我却感觉有什么在我周围埋伏着,包围圈似乎在紧缩,细碎模糊的声音像咒语一般呢喃,声音渐渐离我更近。
我茫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哪个方向都是黑暗,而哪个方向都有呢喃声传来,来时的路已经找不到了,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展青铜面具圆凸的眼亮起了诡异的青光,眼睛盯着我,四周刮起呼呼冷风。
有规律而不知名的声音刺痛我的心脏,诱发我躯体的颤抖,闭上眼用力晃头想甩开一切,呢喃声却骤然加倍轰响,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向我逼近。
我猛然睁开眼,发现怪异的人已经包围了我,他们跳起奇怪的舞蹈,脚上绑着的铃铛扰人心神。
舞者右手拿着青铜面具覆盖在脸上,左手协动着身体舞蹈着,口中念念有词。
我却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这一切吞噬着我,撕啦撕啦,黑暗里升腾起这样的声音,黑暗的包围圈渐渐升起了橙色的火焰,火焰逐渐猛烈,高温的能量要将我融化。
火焰在不断包围逼近,跳舞的面具人加快了速度,在我身边围跳着,一切的一切将要把我摧毁,但我双脚仍死死地钉在了地板。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风格迥异的圣诞歌谣蓦然响起,周围的世界瞬间静止,而围跳的面具人,狂舞的火焰,全部都被定格了。
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响铃,我发现我的手可以动了,尽管冰冷得难以动作,我用力握紧拳头,解除了手的拘禁。
身边的一切依然静止着,也没有了任何声音,只有我的呼吸声。
我紧盯着周围的一切,颤抖着拿出了手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雪夜,圣诞老人手里拿着铃铛在摇晃,叮叮当~叮叮当~
下方有一个圣诞袜子按钮,显示着〖KERORO〗,圣诞袜子在欢乐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