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今晚气温最低会降至四度。
暖萸在打吊针之后急速好转,但是在降温之际似有复发迹象,她在理发店对着大镜子问自己有什么大病,但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此前她喝了两杯五十二度的酒。
至于为什么喝酒,她解释为,也许感觉这个世界没救了。
发型师小哥兢兢业业,也没有多嘴,她眯着眼睛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但是清楚自己也许真的有什么大病,所以别人轻易可以做到的东西,例如恋爱,结婚,生子,她一样也做不到。
发型师没有做出超越暖萸底线的发型,暖萸松了一口气,支付宝扫码红包却只有六分钱,又让她憋了一口气。
她盖上羽绒外套的帽子,推开理发店玻璃门,走进四度的天地里,冷空气的巨大怀抱蜂拥而至。
她的脚步轻浮,感觉一路要往前扑街。
她知觉不明,扑向一个怀里。
“凌寒?”她抬起头,对上对方隔着金丝眼镜的眼睛,“是凌寒吗?是凌寒啊。”
“是凌寒。”凌寒老实地回答。
暖萸获得肯定答案的暖萸后,一阵放松,安心闭上眼睛,睡在凌寒的怀里。
凌寒叹了口气,从暖萸沙哑的声音听出,咳嗽还没好,叹气的原因还有,为什么这女人一身酒气,都不懂得爱护自己身体。
暖萸的手像八爪鱼一样要环上凌寒的脖子,凌寒握住了暖萸的手,名为暖萸,手却那么冰冷,凌寒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如何看诊开药,知道如何处理细菌感染,病毒发作,但是此刻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女人。
从他第一次看见她,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宿命感,也许自己叫做凌寒,她是发烧的暖萸,她张嘴啊的乖巧样子,迷迷糊糊的样子,深深印刻在脑海里,但是对方迷迷糊糊,似乎总看不清自己。
为什么她总是倒在自己的怀里,理性在她的面前,似乎完全起不了作用。
暖萸放松了身体,像是有前科一样,完全安心地睡在了凌寒的怀里,凌寒这个晚上第三次叹气。
叮叮叮叮----------凌寒的手机响起,暖萸有些皱眉。
凌寒拿出手机,来电显示的人让他有点不悦,他按下了静音键,很快地,对方发来一条短信。
“凌医生,W先生有要事找您,请尽快回电。”
凌寒身上的冰冻开始比这个夜冰冻,眼镜反射着寒光。
怀里的暖萸似乎有点发抖,凌寒注意到后,望向怀里的人,暖萸的眉头皱起来有点不安,脸颊和耳朵有点发红,淡淡的酒气染着这一条鱼。
凌寒的寒气逐渐散去,他感觉被她暖化了,他忽略掉短信的内容,此刻优先只想照顾好暖萸,明明只是一个病人,但是为什么却那么在意,是奇怪的宿命设定,还是在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有过暖萸这个人的存在。
凌寒在孤儿院长大,但是进孤儿院之前受过严重脑震荡,他只记得十岁以后的记忆,此前的记忆都记不得,但是记得自己想做一个医生,真是奇怪得很。
W先生后来一直资助他的学业,加上凌寒自身的努力,他完成了自己从小的志愿,但依然找不回来志愿的来源,失去的记忆也找不回来。
暖萸的首次出现,在凌寒眼里,像是电影里另外一个主角的登场,她说着普通病人的台词,却在他的眼里清晰而重要。
是名字特别吗?他问过自己,没有答案。
再到后来从黑夜的海浪里将这条鱼打捞起来,这条病得奄奄一息,快要溺水的鱼,为什么这些相遇都那么偶然又必然,为什么自己会为这些相遇加那么多意义,为什么今晚醉醺醺的她又落到自己的怀里,自己失去的一部分要找回来了吗?
“凌寒.....”怀里的人似乎在微弱地呼唤他的名字,他疑惑。
“凌寒,好冷,我好冷。”暖萸自然而然地呼唤着凌寒,她蜷缩着身体,往凌寒怀里躲,向这个寒冷孤单的人索取温暖。
酒气似乎被夜的风吹散一些,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凌寒好看的下颌线,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凌寒?”
凌寒望向暖萸,暖萸双眼被酒气晕染得迷迷离离,像个天真孩童,睁着纯真的眼喊凌寒的名字,声音熟悉得似乎从生命里某部分里被铭记着的。
“我在。”凌寒温柔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