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光芒,交织着,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没有。
我站在神界之门的台阶上,
巨大的阶梯,是由万芒山开采出来的上等白玉,雕琢搭建的,每一个玉石台阶长九丈九,高半踝,宽一步,攀登起来不累,下台阶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冲力,无尽的白玉台阶,延伸着,上方看不到尽头,隐入云中,下方看不到尽头,没入黑暗,光明与黑暗之间,是万神阶,是神界之门最后一道防护,这是我设计建造的,并亲自监工,采用了唯一法,并加持了无若神力,任何神和上阶文明,都无法攻破万神阶,任何力量都无法私自打开神界之门,这是我的得意之作,用有限的玉石台阶,搭建无限的阶梯。
若是不知道正确的方法,哪怕是神,也会永远困死在这无尽的阶梯之上,成祸使坏,烧了我的设计图,我有段时间嗜酒如命,竟然忘记了机关所在,众神指责我,说我用心险恶,说我恶毒,说我要把神界变成监牢,困死所有的神,然后我自己称王称霸,他们污蔑我,就连女师和神易,都批评了我。
我怒了。
也戒了酒,我以为我能想起来,能虚拟出完整的设计图,我大意了,有几个核心机关,恰恰是我在喝醉时候临时起意修改的,堪称神来之笔,精妙的结构,我死都想不起来,只好谎称,有人偷偷改了我的建造方案,申请严查,并成功把黑锅扣到了成祸头上,她就炸营了,要和我单挑,一决生死。我知道神易正在抓法纪,严禁任何神界私斗,正如我所愿,成祸数罪并罚,被押送到时间书院关禁闭,若不是后来女师偷偷救了她,神界还能消停很久。
成祸出来后,带着她那群混账手下,调查考证,仔仔细细挖证据,想要反咬我一口,我不得不冒险,启动了万神阶的开关,神界之门直接关闭。
很多神,出不来,很多神,进不去,
我慌了,想要打开,打不开,确有是点焦虑,一直持续了四亿年,后来女师用某种古怪的工具,撬开了内阶,打开了神界之门,众神,最终,统一了立场,把罪全都算到了我的头上,我躲不开,神娥,成皇,神晃,擎车,神末,也都学的精了,我甩不了锅,只好同意,接受软禁三千万年的刑罚,神环为我求情,神辇权衡再三,只减刑二百万年,并严令我画出完整的结构图。
我也认识到我的错误,在软禁期间,日夜苦思,最核心的几个机关结构,横竖想不起来,也试了众神的无数方法,依然没鸟用。在刑期只剩五十万年时候,我放弃了,管他那么多,就过得舒服自在。
因为万神阶的问题,神界之门不敢轻易关闭,女师制造的工具,不耐用,制作起来繁琐,众神不断改良,依然不能达到随时启动关闭的要求。于是神界明文规定,无特殊情况,不得关闭神界大门,并且指定智慧之神,玲珑子,限期破解,玲珑子是神辇小女儿的第四个儿子,是神界智慧的顶点,就没有他破戒不了的机关,在我期满后,他放下身段,头发花白的来找我,我知道,完蛋了,我闯了大祸了!连玲珑子都破不了,由于神力加持,也无法直接拆除,万神阶,再也不受神界控制了,再也不受我的控制了,这个工程,向来是我的杰作,却成了我最大的污点,我不得不说了实话。
众神,
炸了,对我的污蔑,达到新高度,说我居心叵测,图谋神界之主的位子,神环是不信的,但神辇,神易信了,恐怕其他神也都信了,神祖秘密召见了我,比起万神阶,我更担心神祖,他已经衰老到了极点,并且变得古怪,诡异,他并没有批评我,只是盯着我,看了足有一刻钟。当刻满的水滴,滴落的时候,他示意我退下。神易,神环,神辇照顾着他,让我回去反思。
对我的审判,改为秘密判决,我想不到神祖对我的惩罚,竟然是让我回封地,在他死之前不要回神界。我不能理解,不能同意,但神辇执行了命令,我只好离开神界,进入宇宙。
那些上阶星主们,簇拥着我,接风晚宴,在戮明星,吃了五十个行星年,整整一代星主,都死在宴会上,我是反感这种铺张浪费的作风的,星主们说这是按照真神成祸的标准,还要高一杆,我就同意了。
后来我在各个行星游荡,打发时间,偶尔作为封地内的调停人,阻止那些上阶文明之间的战争,保护一下下阶文明,照看一下巨量的不入阶文明,倒也安闲自在。
听说为了以防万一,神界,特批女师封地内的上阶星主们辅助制造,他们在神界之外的神光界,搭建了很多机械行星,工程行星带,再后来,因为神界之门常年不关,无数星主混入神界,求封地,找门子,拉关系,送钱,送东西,搞得乌烟瘴气,成祸和神伏是他们的伞,也就是那一年,成祸收的贡金,高达五万亿两黄金,没出二十年,竟然补住了自己的亏空,账面还有盈余。
众神,变得势利,认钱不认神,成祸使钱,众神附加了对我的惩罚条款,让我不得私自离开封地星域,并降低了伙食标准,要求我减餐深刻反省,我很怒,但万神阶的事故,我是第一责任人,并且又是设计,建造,监工,三合一,一肩挑,虽然成祸也分担
一点副手的连带责任,但大头责任都是我,我忍了。
我最初的理念,神祖是认可的,
万神阶,向众神和宇宙,客观展示阶级的可怕,设计之初我的理念报告,高达五千页,恐怕众神也就读了前二十页,所以他们才会误会我,污蔑我,冤枉我,但凡他们能读到五百页,都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神界之门和宇宙之间,有巨大而虚空沟壑,出入极为不便,本想搭建一座通神桥,但同时考虑安全,就公开向众神寻求方案,我本来不在意这点小活,但是我在成祸的封地星域,偶然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他的手下们,分成了至少四千八百个阶级,上阶星主按照亲疏远近,呈现出行星围绕结构,成祸就是他们的太阳,就是他们的天,星主们,我一例外都是奴才。
上阶星主的手下们,又将这种阶梯围绕的复杂结构,延续扩散到所有的恒星群,然后逐次向下,构成了庞大的高阶文明阶级结构,并且不同的阶梯之间,残酷压榨,越发森严,我意识到了可怕,假如这种结构一旦稳定,那么有没有成祸,已经不重要,其效率,构建的秩序,将拥有巨大的能量,威胁到神界,宇宙将再无公平和正义,于是我出手拿下这个工程,建造了万神阶,以警示神界和宇宙。
当公平和正义,变得虚弱无力的时候,权利和欲望,就会让社会呈现出这种阶梯结构,按照阶层划分,彼此间对立,阶梯间垄断,形成上下的封锁,跨越阶梯就会变得很难,秩序就会不断森严化,从起初的简单对立,到后来的全面对立,思想一旦固化,人人都会困死在无尽的阶梯上,大规模的星际战争,从成祸的几个边缘上阶星主开始,起初十五个阵营里的边缘星主,表忠心,争宠,开始了争斗,三颗行星毁灭,随后战争扩大为星系级别,成祸也不管,说什么优胜略汰,适者生存。
我是知道她的,她是个无法无天的神,毫无底线可言,他收了一个不入阶的文明,上贡的四百亿吨黄金,直接提拔那个文明为上阶文明,骗过了神环,随后她亲自下场,手把手教那个文明,并且武装起来,那个上阶文明就变得肆无忌惮,疯狂扩张,再后来成祸星域的战争蔓延出来,很多神的星域,很多上阶星主,下阶星主,都偷偷以战争加速兴衰,违背了宇宙的自然规律。
我多次写信,给神界,让他们提高警惕,以防万一。
没人听我的,直到女师的手下,有一个叫做烈火星人的上阶文明,研发出了招摇木。
据说结合女师的破解工具,可以从万神阶的漏洞进去,然后撬开神界之门。
神伏,封禁了招摇木,随后烈火星人,搞出了时间之擎,由于处理不慎,又加众神和手下的星主们都有野心,神界战争和宇宙大战随后而来,对我的三司会审,也提前召开,众神翻了脸,把我打成神界第一恶神。
我仍然心怀希望,相信众神可以回归光明,我幼稚了。
但我真的想不起万神阶的机关,是怎么回事。我就站在白玉台阶上,一步,一步往上走,没有尽头,看不到尽头,白玉台阶至少有一千亿阶,在神力加持下,进行了时间叠加,过去,现在,未来,合一,台阶的数量就是无限的,我只记得,有一个台阶,有缺口,那是有灵埃的小儿子和有灵伯空的长女,跑来工地嬉戏打闹,我削了一把桃木剑,给他们玩,后来他俩争抢那把桃木剑,翻了脸,打架,一剑砍出来的,我为了省事,将缺口压在下面,仍然用了那块玉阶,不过,我后来,怎么也找不到那一阶。
我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另一个秘密入口,我需要再一次进入内阶,再搜查一下,或许能想起来,我转身,往下跑,无尽的玉石台阶,无限向下眼神,没入无尽的黑暗,我跑着,一步窜下四五个台阶,向着黑暗冲去,光明罩着我,神光照着我,我就像一盏明灯,冲进黑暗,我拼命往下跑。黑暗重重包裹着我,神的光芒,都变得黯淡。
终于到了,我站定,四周的黑暗,浓密到了极点。
我伸出右手,俯身,按在玉阶上,拔出匕首,猛地插下去。
鲜艳的红色,泛着七彩神光,沿着玉石阶梯,缓缓流动,黑暗涌动着,似乎有了生命,恐惧的颤抖,剧烈的涌动,躲避着我的鲜血。
当流到下方,第七个台阶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忍痛起身,继续往下冲,站在了更为黑暗的玉石台阶上,再次将手按在台阶上,插下匕首,鲜血,沿着我的手指,缓缓流动,七色光映照着黑暗和白玉台阶,缓缓流淌,从一个台阶流向上一个台阶,向上流到第七阶,停了。我忍着痛起身。
果然,神伏搞了鬼!用时间扣,锁住了万神阶,他害怕我打开秘密入口,害怕我记起那些机关的结构,害怕我控制万神阶,他是最精明的神,也是最有危机意识的,我不得不对他满意。只是他不知道,我将万神阶的开启方式设定为,神的一滴血,众神及其子嗣们的一滴血,相当于每个神都发了一把钥匙,只有神的血脉能打开万神阶,能走到神界之门。
众神,却污蔑我是一个大恶神,我很伤心。
另一
个让我伤心的,是真神女师的死,我知道就算众神救回她,她的心也死了,我感到惋惜和愧疚,众神之战和宇宙战争因此失控,正义和邪恶,光阴和黑暗,必有一战,一战,又一战,永无休止的战争。
第三个让我伤心的,是蛇无该。
从青竹城逃出来以后,熊猫族人火锤,启珍,龙鼓,龙记梦,我和无该,带着小龙神,一路逃命,被神龙族人商队救下,他们是临都州的人,我们躲进了那里。火锤娶了龙记梦,生了个儿子,叫做火符。龙鼓娶了启珍生了几个娃娃,名字我不记得了,他们藏了半年后,逃回青竹城,除了火锤,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们,记忆突然变得清晰,那似乎是地球撞击的半年后,也可能是舰队气候改造舰沉入对流层之后,也可能是更早,或者更晚,我记不清了,但我清晰的记得,蛇无该的背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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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十二点,临都州
“大堂姐夫,你想不到吧!我们来了!在领航舰上死了的那个胖子,叫做蛇无借,是钱库总管,没能救出无该大堂姐!这次我们来,就是救她离开你这个火坑!!!我是她的堂弟,我乃蛇无咎,这是她的堂妹蛇无央,蛇去暖,堂弟蛇无疾,蛇无患,蛇无难,蛇去寒,蛇去游。”胖子蛇无咎一脸横肉,抱着小龙神,指着我叫嚣。
“你们这一窝,也来污蔑我!”我怒道。
“你们回吧,真的不需要的。算啦,算啦,只怪我命苦。”蛇无该假装哭道,一滴眼泪都没有。
“那不行,按照星牧的规矩,我们必须围殴他一下,堂姐!他欺负你了,不能忍!”蛇无央叫嚣着。
“我怎么欺负她了?!哪里待她不好?!我还欺负她,她天天欺负死我!!”我怒道。
“算啦,我让着他。受点气,并没有什么,我真的可以忍的。”蛇无该委屈道。
“你说这话,不亏心吗?!!!他大堂姐!”我怒道。
“不亏心呀,神若,你打我,我可以忍的?”蛇无该看着我,漏出真诚的微笑。
“当着侄儿的面,不好吧。小龙神还小哩。”蛇去暖忙道,接过小龙神抱在怀里,蛇未央逗他玩,小龙神打着哈欠,玩了一个上午,早已经困了。
“自然是不好,没叫你们在这里围殴,去街上。”无该指挥道。
蛇无咎,蛇无疾,蛇无患,三个人扑上来,制住我,往街上拖,我挣扎着,一把磁环枪顶着我的后腰,蛇去游低声道“大堂姐夫,你儿子可看着呢,别吓着他,我们围殴一下意思意思,给大堂姐出出气,这事就过了,配合一下。”
“我去你的!”我怒道。
三个人架起我,不由分说,出了大门。蛇无该吩咐蛇无央,把小龙神抱进屋里去,随后慌忙跑到大门口,扶着门框,哭道“夫君!你好可怜啊!”
几个混账一愣,蛇去游赶忙问道“大堂姐,打是不打,你真的哭了?”
“有感情的,当然真的哭了,你们该打就打,不要管我。”蛇无该急忙道。
“打完不会找我们算账吧!大堂姐,你可是个军户,手段黑的很,我们不是你的对手。”蛇无疾忙道。
“快打!啰嗦什么!”蛇无该低声道,又高声哭道“夫君,你忍忍,他们愤怒的,你以后打我,我就忍着,不给他们知道。”
“麻德!你要害我!好你个蛇无该!!!”我怒道。
不少临都州的神龙族人,围拢过来,看戏,邻居们也来凑热闹,登时成了场子。
“大堂姐夫,对不住了,我们也是没办法,星牧的命令,不打你,我们就挨揍!自古道,天理好违,军令难违啊。理解理解!”蛇无患忙道。
“我理解个鬼,放开我,你们不是来通知她,解除星牧职务的吗?”我急道。
“这个嘛,大堂姐夫,你是注重细节的人啊,不过,我们还是要揍你,敢欺负我大堂姐,以为我们家没人吗!!揍他!!!”蛇去游喊道。
拳头如雨点,脚踢似狂风,几个混账围殴着我,我挣扎不赢,双手被智能刺针扎住,使不上力,我抱头蜷缩着,对抗着拳打脚踢,蛇无该嚎着,不时偷笑几声。
小龙神,被无央抱进屋里,关了屋门。围观的神龙族人,听着蛇去寒的忽悠,星际翻译器,把巨蛇语,同步转换为神龙语,并稍加润色,我就成了一个罄竹难书,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不少逛街的泼妇,也来搭把手,加入围殴我的行列,扑上来,作死的挠,我蜷缩着,护住头。
“我有伤,不便厮打!不便厮打!!!”我大喊道。
“大堂姐,他有伤,要不算了,打也打了,就到这里吧。”蛇无疾踹我一脚,忙回头问道。
“算了?!你们也想挨揍吗!”蛇无该怒道,冲过来,猛地踢我。
“无该!你也下黑手!”我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