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祁那样残忍嗜血的手段,哪怕是苏太师他们都害怕,会给赫连逸一个孩子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并不奇怪。
赫连祁正在从精神上摧毁幼帝。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帝王之路本就艰难,何况内有把持朝政的摄政王,外有虎视眈眈的诸国,以及大祁这衰落的现状……可谓是福不重至,祸必重来,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更多的腥风血雨和灾难杀戮还在后面等着皇上,臣希望皇上振作起来,能百折不回,身为臣子,臣能做得只是陪着皇上。”
赫连逸听着这一番话,对上沈瑾书温情又忠诚的目光,他胸腔里剧烈地翻涌着。
前世,沈瑾书也是他的老师,但并没有选择辅佐他,而是被宋凝霜那个来自异世的穿越者攻略,收为了宠臣。
他恨沈瑾书。
明明是他的老师,为什么因为美色背叛了他?
所以前世他在一杯茶里下了剧毒,然后姿态恭敬亲手奉给了沈瑾书,流着泪悲痛不舍地看沈瑾书毒发身亡。
没错,他是重生的。
要是这一世沈瑾书还是选择了宋凝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他依然会送背叛者下地狱。
“朕没事,谢谢帝师对朕寄予的厚望。”赫连逸不顾君臣之别,仿佛只是个撒娇的孩子,抱住沈瑾书,投入到他温暖的胸膛里。
“有母后和帝师在,朕一定会早日亲政,在以后做一个为民解忧体恤百姓,为国负责有担当的好皇帝。”
沈瑾书对赫连逸的亲近愣了一瞬,守着规矩没有抱赫连逸,只抬起手在赫连逸的肩上轻柔地拍了拍,温声安抚,“皇上别怕。”
“若是皇上晚上再做噩梦,那便少休息一些,过来找臣,臣带着皇上读书。”
其实沈瑾书在想赫连逸住在长乐宫,太后娘娘得劳神费力地照看他。
太后娘娘自己的身体就不好,尤其今晚看起来是那么憔悴病弱。
他希望太后娘娘能静养一段时间,他来带着幼帝。
外面风雪交加,容嫣披着黑色斗篷被迎雪扶下来时,接到通知的房炳之母老夫人,早就开了府门,带着家眷们在外面等着容嫣了。
容嫣和幼帝下来后,他们“哗啦啦”跪了一地。
“老夫人快快请起!”容嫣的披风下摆扫着地上的白雪,几步走过去弯身扶起老夫人。
老夫人痛失嫡长孙,悲伤过度下病了一场,如风中残烛摇晃着。
容嫣亲自搀着人往府中走。
“老身没事。”嫡孙替赫连逸担下了摄政王的报复,老夫人心里当然是怪赫连逸的。
但谁让人是帝王,且此刻这个帝王和身为太后的容嫣还不顾体统,为她的嫡长孙披麻戴孝亲自来府悼念,她更不好给人摆脸色了。
不过她也没拦着容嫣和赫连逸,把人带去了灵堂,看着容嫣和赫连逸郑重地上了香。
老夫人又抹了一把泪。
“使不得使不得,皇上、太后娘娘使不得啊!”房炳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下一日昏厥数次。
刚苏醒得知容嫣和赫连逸来了,他连外袍都顾不上穿,一身中衣披头散发便匆忙赶来,当即跪下行君臣之礼。
结果赫连逸先他一步,上前拉住他,继而屈起双膝跪在了他面前,震惊了房府的一众人。
“朕应该跪。”赫连逸拂开要拉他起来的房炳,并阻止了房炳等人跪下去。
他红着眼,满脸悲痛愧疚道:“是朕的错,是朕蚍蜉戴盆少不经事,不该在实力不足羽翼未丰之际对摄政王下手,妄图夺回皇权,从而连累到了朕的爱臣,朕愿为朕的错每日忏悔,弥补房氏一族,以慰藉朕的爱臣在天之灵。”
容嫣从房承明的妻子怀里,接了不过百天尚在襁褓的孩子来,给孩子戴上她命人亲自打造、代表着太后恩宠的长命锁,并对房氏一族加官进爵,世袭罔替,允许房炳和房承明等房氏的几人死后入太庙,年龄较小的女眷更是破例封为了郡主。
房炳带着家眷们跪伏在地上谢恩,一夜白头,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久久不起。
灵堂外白雪飘飘,满院子的丧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这种悲凉肃穆的氛围下,房炳哽咽着高喊:“臣为君死,自古以来就是身为臣子的职责本分、是荣幸,只要君王需要。”
“老夫不怪皇上,房氏一族从今往后依然效忠皇上,子孙后代为大祁鞠躬尽瘁以身报国!”
赫连逸面对着满门忠烈的房氏一族,心里动容,上前扶起房炳。
许久后房炳才缓过来,满心忧虑,语重心长地教导了赫连逸许多,“皇上往后万不可再如此莽撞行事。”
“业精于勤,荒于嬉,你现在最应该做得是刻苦用功地学习。”
“你得卧薪尝胆忍胯下之辱,暂时由着赫连祁等辅政大臣握着朝政,待有朝一日你强大起来了,再谋划着夺回皇权,除去摄政王等凶恶奸邪之人后,要斟酌损益,提拔优秀人才,亲贤远佞,征伐四方,兴复大祁……”
房炳热泪盈眶,在退出朝堂前最后一次对赫连逸谆谆告诫。
到后来他请容嫣三人去了厅堂,跟沈瑾书分析起了目前朝中的形势,保皇派该如何跟要谋朝篡位的赫连祁一派周旋,哪些人能培养成心腹等等。
容嫣有些心不在焉。
赫连祁给她种的情蛊,最大的症状就是看不到赫连祁,她就会对赫连祁魂牵梦萦思之如狂,像是得了病心痛难忍。
此刻她便无法控制自己,正想着赫连祁。
但她挣扎抗拒着,被体内的蛊虫感应到后,就更加折磨她了。
容嫣脸色苍白,心疼得更加剧烈,要窒息了般,额头冷汗涔涔,不由得弯下身,抬手用力揪住了心口,紧紧咬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