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的确是她。
他不惜对着她承认了自己和宋凝霜的亲密接触,来责怪质问她,可见如她所料,沈瑾书对宋凝霜产生了愧疚和怜惜的心理。
宋凝霜到底是有光环的天选之女,女扮男装时没有在第一时间抓住沈瑾书对她的好印象,以至于节节败退,让沈瑾书厌恶起了她。
但恢复女装后,倒是跟前世一样,叫沈瑾书对她一见倾心了。
容嫣又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和挫败,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那么难以改变前世的主线呢?
她做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殊途同归吗?
这天道,为何偏向一个外来者,处处置她于死地?
“你怀疑是哀家做的,但如果哀家告诉你,不是哀家,你相信吗?”
沈瑾书以为容嫣会因为他的质问而慌张,可她却那么平静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怪他,而是那么看重两人的情意,觉得他是相信她的,他的怀疑让她难过。
沈瑾书本来就只是猜测,此刻容嫣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他心里忽然羞愧起来,“臣……”
“同为女子,哀家比你们男人都清楚名节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哀家虽有理由针对摄政王的人,但哀家有那么多方法可以用,却不会用流言蜚语去毁灭一个女子。”容嫣语声柔淡,句句说得真挚,见沈瑾书面上的羞愧越来越重,她继续道。
“当时柔嘉郡主当着我们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有损她名节之事来,是为了什么?她在跟摄政王一唱一和,为的就是让摄政王顺理成章地给你们赐婚。”
“沈帝师不如好好想想,柔嘉郡主从在梅林出现开始,是不是就像是一个专门为沈帝师设下的圈套?逸儿都看出来了,帮沈帝师解了围。”
“柔嘉郡主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自己将自己在宫中被太监玷污一事传得人尽皆知,一来是让大祁百姓知道逸儿治下的皇宫是多秽乱不堪,再者也是为了利用你对她的愧疚和怜惜,以此逼迫你对她负责。”
“沈帝师告诉哀家,当时你可以抗旨,但现在知道了宋凝霜所面临遭遇的流言,你心里是不是已经妥协了,愿意对她负起责任,娶了她?如果是这样,那么柔嘉郡主的目的就达成了。”
李育泉和迎雪两人在身边伺候,眼看着沈瑾书无言以对,都想跪下去了,他们只觉得太后娘娘这一招反咬一口先发制人,用得真是妙啊。
“臣……”沈瑾书这几日想到柔嘉郡主可能会因为外面的流言而寻短见,确实产生了对柔嘉郡主负责,娶了她的冲动。
“摄政王故意让你做了柔嘉郡主的邻居,沈帝师跟柔嘉郡主来往就方便了,不妨探听一下,柔嘉郡主是否正在家中以泪洗面,甚至要寻短见。”对于预判宋凝霜下一步的行动,容嫣有九成的把握。
沈瑾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改刚进殿时的疏离,此刻他低垂着眉眼,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很愧疚地低低喊了一声,“嫣儿……”
容嫣摇了摇头,眼里是淡淡的宽容的笑,没再抓着这件事不放,起身往书房走去。
沈瑾书跟着容嫣过去,就见容嫣用右手拿起笔,蘸了墨后正要写字。
但下一秒她那手像是不听使唤,毛笔突然掉下去,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毁了一张宣纸。
她自己似乎也没料到,手保持提笔的动作不动,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出神。
“太后娘娘,你怎么了?”沈瑾书教了容嫣一年多用右手写字,容嫣一直掩饰的很好,在这一刻终于让他觉察到了异常。
他一步上前,担心之下忘了两人的身份之别,抬手握住了容嫣的手,紧接着便觉察到容嫣的手指垂下去,那么绵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即便沈瑾书不通医术,也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心头大震,猛地抬头看向容嫣,眸光轻颤,“太后娘娘,你这右手是……”
“没想到还是被帝师发现了。”容嫣抬了一下自己的五指,让沈瑾书看到她去扣他的手指,却失败了。
容嫣苦涩又自嘲地勾了勾唇,“沈帝师心里应该疑惑为什么教哀家这么久了,哀家的右手写得字还是宛如鸡爬,不怪沈帝师,是哀家的右手早在几年前就筋脉尽断了。”
沈瑾书心疼如被针一下下刺着,没舍得松开容嫣的手,反而紧了紧力道,眼眶都红了,哑声问:“是被谁害得吗?告诉臣……”
他没说他会为容嫣报仇,却让容嫣觉得比当时要诛人全族的赫连祁,都要可靠,令人动容。
容嫣摇了摇头,不甚在意道:“哀家初入宫时心性单纯善良,但后宫这种地方,就算你不争不抢,也会有明着暗着的无数毒害冲着你来。”
容嫣这话也在告诉沈瑾书,就算哪一天沈瑾书知道了她的真实面目,那也是她被逼无奈迫不得已,为了生存才反击的。
“不过都过去了,害得哀家这手筋脉尽断的嫔妃已经为先帝殉葬了,现在哀家是太后,无人再能害到哀家。”
沈瑾书想到当时在山洞,华良善给容嫣诊脉后说得话,眸底的痛意一下子更加汹涌了。
恐怕太后娘娘那几年在后宫嫔妃的陷害中,不仅仅只有右手筋脉尽断。
容嫣一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手指上的热度和柔软让沈瑾书留恋不舍,就那样垂眸深深地凝视着容嫣。
有什么在两人之间涌动,沈瑾书不知不觉间便得寸进尺,从一开始的虚握,慢慢变成把修长的手指插入到容嫣的指缝里。
他扣着她,然后包裹到自己宽厚的掌心里,紧紧的,许久都没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