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沈瑾书生怕容嫣拒收,不等容嫣回答,便对殿外招了招手。
很快,两个宫人抬着一棵海棠的桩景盆栽进来。
海棠的花期是在每年的四月到五月份,如今是天寒地冻的冬日,饶是容嫣养在温室殿的那棵海棠,都没能成功将花期提前到这个时候。
沈瑾书奉上的这棵海棠,却不仅树态峭立似亭亭少女,且叶子嫩绿,有的是花苞状态,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
而有的已经开了,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
那花色艳丽,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不说,竟然还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又香又艳的味道,要知道海棠花是没有香味的。
容嫣也是第一次见到有香味且在冬天开放的海棠花,身侧的宫人已经全都惊呼起来了。
迎雪问:“沈丞相这真的是海棠吗?竟然会在冬天开放,并且有香气。”
“这不是真花。”沈瑾书看了一眼有几分兴致的容嫣,示意迎雪上前触碰,“太后娘娘,这是臣跟老师傅学了半年后,耗费了三个月,亲手为太后娘娘制作的通草花:将通草的内茎趁湿时取出,截成段,理直晒干,切成纸片状,其纹理细软洁白,有很大的可塑性。”
“臣有一年游历到西府时,见到了西府海棠这种在所有海棠中唯一带有香气的品种,如今通过回忆它的形态、叶片、花色等,将切成纸片的通草塑形,再着上颜色,用真正的西府海棠的干花熏染数日,便制作出了这盆可以媲美真的西府海棠,带有香气的桩景盆栽。”
这大概就是来自文人的浪漫,换做赫连祁,别说学这种需要耐心又得细致的工艺了,怕是看了都要嗤之以鼻。
“的确能以假乱真,迎雪,收起来吧。”容嫣起身回了内殿,淡淡吩咐迎雪。
“将哀家新得来的那几匹苏绣,赏给沈丞相。”
沈瑾书刚舒展的俊容顿时又是一僵,去年他也送过容嫣礼物,容嫣并没有赏赐他什么。
现在给他赏赐,显然是把他当普通臣子看了。
沈瑾书胸口又闷又堵,眼看着容嫣要进去了,连忙拒绝道:“臣一向不喜着绮丽丰富的锦缎,苏绣这般贵重华丽之物,更适合太后娘娘。”
“沈丞相可以用苏绣给柔嘉郡主做几件衣裳。”
容嫣这话让沈瑾书哑口无言,目光呆滞地看着容嫣的背影,只感觉心口的那种恐慌感越来越强烈,并伴随着难忍的疼痛。
他这是被太后娘娘抛弃了吗?是不是以后太后娘娘待他,都不如以前那般亲厚了?
沈瑾书连续几天去拜见容嫣,都被容嫣已身体不适为由拒见了后,沈瑾书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容嫣再回不到从前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以为即便他娶妻生子了,也可以继续喜欢着容嫣。
太后娘娘是他的白月光,此生无法拥入怀里,他会将其放在心里最柔软又最重要的地方,不做容嫣的男宠,只以臣子的身份伴在容嫣左右,难道这也是一种奢望吗?
他却不知道容嫣生气的是:他为了宋凝霜而指责她,他被宋凝霜套路而不自知,他要像前世那样背叛幼帝,做宋凝霜的男宠。
容嫣在想男人不能太惯着了,是时候让沈瑾书吃点苦头了。
之后的几天里,沈瑾书都是魂不守舍,连在上朝时也是心不在焉的。
容峥鸣伴在赫连逸左右,自然注意到了沈瑾书的异常。
这天傍晚他被容嫣叫过去吃糕点时,更是撞上了在长乐宫外伫立的沈瑾书。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虽然宫人为沈瑾书撑着伞,但那细密的雨丝还是顺着风飘到了沈瑾书身上。
他的墨发泛着水珠子,也不穿随从拿在手里的披风,就一身单薄的白袍,那般笔直地站在雨中,本就瘦削的身形更显萧索孤寂。
“沈大人当心身体。”容峥鸣见礼后淡淡道。
阿姐不见沈瑾书,那必定是沈瑾书惹了阿姐生气,是沈瑾书一直天天来天天等,阿姐并没罚他。
阿姐太仁慈了。
“谢容指挥史关心。”沈瑾书对谁都是温文尔雅的,那眸子里泛着血丝,说话的嗓音沙哑,眼看着容峥鸣进去了,他连忙跟上去,“正好臣也有要事找太后娘娘相商,便跟容指挥史一起吧。”
容峥鸣惊讶沈瑾书的脸皮竟然变得这么厚了,那目光盯得沈瑾书面上一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