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箬瑄忽然一掌拍向桌子。
桌子应声而碎,她嗤笑了一声,看向月鸢,“要说就说,不说就滚,对着我敢这么颐指气使,信不信我杀了你?”
昨晚月鸢就发现了,她的蛊虫根本近不了江箬瑄的身,好几次蛊虫走到一半,就被江箬瑄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力量,给化为了齑粉。
那就更别提通过吃食让蛊毒进入江箬瑄的体内了,这个人,比几年前更强了,怕是现在就算是雪梅大师来了,都奈何不了她。
他们该怎么办?
“箬瑄,你跟我过来!”慕容晟炀上前抓住了江箬瑄的胳膊,拽着人大步往外面去了。
赫连祁长身而起,走到窗边的茶案前坐着。
这一年的春节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到了春天,外面种植的杏树冒出了芽和花骨朵,怕是不出半个月,就是杏花飘扬的画面了。
她最喜欢杏花了。
“赫连祁,如果你是有什么苦衷和谋划,可以跟我们商量,没必要用伤害嫣嫣的方式。”月鸢对赫连祁直呼其名,平日的天真俏丽荡然无存,她看着赫连祁的目光极为复杂,让人无法琢磨。
赫连祁倒了茶,端起杯子在手指间轻轻晃动着,低垂的眉眼里一片嘲讽冷嗤,“本王的谋划就是废幼帝,扶江箬瑄做女帝,本王伤害了容太后?那你怎么不说她对本王一直都只有利用和算计呢?”
“就在那天晚上,本王杀了那么多人时,她觉得本王控制不住了,就要废本王,想着在日后杀了本王,这样一个要过河拆桥的女人,本王为什么还要护她爱她?本王就像在养狼崽子,把狼崽子养大了,狼崽子有实力了,她就反过来撕咬本王,所以本王现在不弃了她,难道等日后她真的强大了,将本王作为食物吞吃了吗?”
月鸢辩驳,“我不说你折磨容嫣,害得容嫣病一场,慕容晟炀是为了替兄弟出气这个起因,你只问问你自己,那晚你杀了多少人?要是容嫣不阻止你,你是不是要屠了整个城?”
“赫连祁,你是摄政王,那些人都是你的子民啊,是慕容晟炀先动手的没错,但你明明有很多教训慕容晟炀的手段,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大,牵连无辜,滥杀无辜?”
“还不是因为你视慕容晟炀为情敌,要杀之而后快,容嫣是太后,她得护自己的子民,她在护子民的同时,也没有对你怎么样,她替你揽下了杀孽,为了保你而对百姓们下跪。”
“真正想杀你的人不是她,是江箬瑄!当时要不是容嫣力挽狂澜,江箬瑄必定会杀了你这个手下败将,赫连祁,你不是狂吗?你狂你怎么不杀了江箬瑄,反而跟她为伍?是因为打不过,想苟活,你就要做她的裙下臣吗?”
“每个人都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你没有权利阻止旁的男人对容嫣的喜欢,这世上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容嫣,是不是你都要全部杀了?就因为你强,他们弱,他们就该死吗?那我倒是希望有一天出现一个比你更强的男人喜欢容嫣,那个男人来杀你。”
赫连祁在月鸢这字字诛心的控诉中,面上并没有丝毫波动,反而还点了点头,很赞同月鸢的说法,“是,本王错了,所以本王改了,本王不爱容嫣了,不会因为她再制造任何杀戮。”
“以后本王会做好大祁的摄政王,勤政爱民,为子民们呕心沥血,救子民于水火,让每个子民都衣食无忧安稳健康。”
月鸢哑口无言,闭了闭眼,眸里涌出一片热泪。
许久,她颤声道:“赫连祁,你的行事作风现在变成这样,草菅人命暴戾不仁,旁人招惹了你一分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你必须杀了,这样的你或许情有可原,可害你的人是赫连墨和江箬瑄,你却觉得这个天下都负了你,你要报复全天下人是吗?”
“你这样,如何做摄政王?只要容嫣一天是大祁的太后,她就无法赞同你的行事作风,该杀的杀,但无辜者,你也要屠尽,容嫣阻拦你,你就觉得她是在过河拆桥,你就要背叛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这样的你,真的爱容嫣,为容嫣设身处地地考虑过吗?”
“你知道容嫣在宫里都经历了什么,知道她为了救你付出了多少吗?”
“你又如何知道她,她……”她身中奇毒,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月鸢为容嫣辩驳,是想让赫连祁知道容嫣的处境和立场,错的不是容嫣,不要因此怨恨容嫣,而选择跟最大的仇人在一起。
“赫连祁,你现在在我眼里就跟拖后腿的赫连逸一样,你们各有各的偏执和疯狂,你是为情爱,赫连逸是为了仇恨,容嫣想得却是活下来,保住自己在乎的所有人,想得是子民和大祁江山,你们却总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制造麻烦,让她来承担后果。”
“以前你们打打闹闹,一家人有冲突矛盾很正常,没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但现在,赫连祁,你应该和容嫣一致对外啊,别再拉扯,相爱相杀了好吗?”
月鸢说到最后喉咙里含着哽咽,无比失望又痛心疾首地看着赫连祁,“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是江箬瑄,你不去找她复仇,反而为了她抛妻弃子,赫连祁,你是觉得她是你的真命天女吗?”
赫连祁捏着杯子的手在一点点收紧,锁着月鸢的目光在收缩微颤,隐匿着诧异,苗疆圣女真的是苗疆圣女吗?
她所知道的这一切,不可能是容嫣告诉她的。
她目的不纯,容嫣对她有所防备,不会对她掏心掏肺的。
所以,她是如何得知的?
这一刻赫连祁想到了重生的赫连逸,也想到了宋凝霜和江箬瑄,所以,月鸢是跟赫连逸一样,还是跟宋凝霜和江箬瑄一样?
“本王做什么,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教。”赫连祁刚毅的面容上平静又冷硬,并没有因为月鸢的一番话而有丝毫动容,不轻不重地放下杯子。
花豹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月鸢对面时,满眼的凶残,不耐烦地甩着尾巴。
月鸢往后退了几步,眼中的泪坠落,“好,我言尽至此,你或许有自己的苦衷和谋划,但我提醒你,你的方式伤害到了容嫣,而有些创伤一旦留下了,即便你有多大的苦衷,你事后如何挽回弥补,你都无法让创伤再愈合,赫连祁,分钗断带覆水难收,破了的镜子,是无论如何都黏不回原来的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