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自利,妨碍大局的人,一样也留不得。宁枉勿纵。
闻捷边想边怔怔地出声,续着刚才说到的“暗中使坏的人”,继续说:“要想在暗中搞破坏,就要想办法瞒过众人的眼睛,最好的做法是用不被人起疑的身份遮掩。要想不被提防,被人信任,就要向人示好,靠拢,才能进入内部。取得信任之后,再趁其不备,一举攻之。”
他平日跟在燕参领身边,燕参领又和秦副将志趣相投,多研习兵法要义,战术布局,研究汉人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的路数,耳濡目染地,他也像被开了光似的,从中悟出了一点门道。
副将一席话中的“刻意为之”和“暗中破坏”几个字,瞬间帮他指点了迷津。
他也顺势说出了占据自己内心的怀疑:“副将,引路人和他旁边那几人来的时机很是凑巧,先是褚卫长和许多兵卒失联未归,紧跟着又是马群受惊,他们几人现在也没了踪迹,我敢担保他们一定有问题。”
“他们就算不是汉人军队派来的谍作,也一定存心不良。”闻捷用了盖棺定论般的确凿口吻。
秦瑄赞许地看向闻捷,点点头。
闻捷从副将的反应中大受鼓舞,也眼尖地看出副将和他有相同的怀疑对象,都信不过那几个汉人。
他索性大着胆子说:“不如就请副将即刻下令,率人全营搜索,就算翻个底朝天也定要把那伙可疑之人揪出来!他们在一日,营里就不会太平。”
“不急。他们区区五人,我们的人比之他们数以倍计,想捉拿他们易如反掌。打蛇打七寸,先不用惊动他们,看看他们趁乱想干什么吧。到时候抓活的,定能套问出有价值的内容,予以汉人军队沉重反击。”秦瑄摆摆手,说。
“可若是……”
闻捷还想再据理力争,说服副将尽快下令,把可疑之人一网打尽,但秦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好了,闻代巡卫长,现在有比捉拿那几只瓮中之鳖更重要的事。先跟我去请冯老吧,不能再任由惊马闹事,造成更大的损失了。”
处理惊马当然要紧,但他不让闻捷这么仓促地去抓人还是因为他有他的全盘考量。
本来,他循循善诱,引导闻捷怀疑上引路人一行就只是为了暗示、提点闻捷,在他心里种下一颗忿忿不平的种子。
不出所料,闻捷很自然地就从惊马事件散发出去,联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情。
由点及面,逐渐囊括全局。
从巡卫长和手下的失联,生死未卜,到惊马闹事,再到物资车起火,无一错漏。
而这些事件所指向的共同的嫌疑人,也就是以引路人为首的汉人,闻捷也都想到了。
从他刚才愤而发声,怒斥,急于抓捕嫌疑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已经在心里给那几个汉人定罪,判了死刑。
就像他自己说的,就算那些人只是可疑,不是真正的谍作,但他们居心叵测,一定有问题。
他知道有这些汉人在,就会给整个军营所有人的安危带来巨大的威胁。
这样就足够了。
秦瑄觉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只是告诉闻捷不用急着捉拿,却从未说过不会彻底追究那几个汉人。
待到时机成熟,得到他的首肯,这个闻捷一定是最先行动的人,也会用自己的怀疑和推想煽动更多的人声讨,给引路人一行定罪。
谍作迟早都逃不了被审判,成为阶下之囚。
他暂时留着那几个汉人,只是因为他们还有用。
燕禄如今和他背道而驰,以防计划生变,他只能等顺利解决完惊马和主帅之死的事,得到众人的支持拥护,取得主帅之位后,才能高枕无忧地处理谍作。
他和闻捷说的先不急捉拿,以观后变,留活口审讯军情,以伺反击,也不全是为了拖延的搪塞之词。
他是想看看谍作们费心混入军营,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最终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等到时机成熟,这些谍作他没打算放过,但也不会就这么轻飘飘地把他们杀了了事。
他们已然带来了不小的破坏,也给军营造成了损失。
只是一死,这样的代价未免也太小了点。
活捉他们,从他们口中探取更重要的情报,或能助己方扭转战局。
在那之后再亲手解决他们,也算是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