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都难得见一面的人物如今就在身侧。林掌事咽咽口水,说不紧张是假的。
马栅原本靠坐在牢房一角,失魂落魄的望着从狭小窗户投进来的微弱光线。
见到监牢门后站着的人,他黯淡的双眼才有了些光彩。马栅忙不迭地起身,看着澜聿遣散了其他人,进到牢房里来,正神色浅淡地看他。
“他们说,你要见我。”
僵持了片刻,澜聿率先开口,他站在窗下,手里依旧盘着那只手钏,木珠碰撞磕出脆响,在寂静牢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马栅的手不自觉地抖着,他竭力稳住,快要呼吸不了的窒息感几乎将他逼死,胸腔崩得生疼才吐出几个字:
“云逸,不是我害死的。”
“虽不是你做的,但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澜聿敛起眉眼。垂眸看着光影间沉浮的灰尘,不紧不慢道:“马栅,你应该要知道,云逸的死若是没有结果,你就只能是那个替罪羊,而且,”
他顿了顿,抬起头,唇边笑容慢慢浮现:
“还会把你送到迎刃山去,去受刑。”
腿脚发软,先前强装的镇定在此刻分崩离析,马栅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他不断往后退着,手摸索着粗糙的土墙,像是在寻求依靠,嘴上却仍不肯放松:“你,凭什么断定是我,我,我问心无愧,我没有害死云逸,我没有……”
声音渐弱,他却像找到救命稻草般,猛然间抬首,面目扭曲,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是,是那个神官,是凰榕山的那个神官,你快去查他,云逸是他杀的,你们快去查他啊!”
澜聿站在不远处,看着马栅近似癫狂的神色,昏暗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细腻工整的阴影。
他将手钏戴回手腕,眉目冷淡,向着马栅踏近一步:
“区区一个神官不可能杀得了云逸,再说怎么可能那么巧,你前脚去找了他,他后脚就只身去了凰榕山。按你这么说,莫不是你与那神官有勾结,里应外合害死了云逸?”
唯一的可能被澜聿截断,马栅没了指望,仿佛脱力般瘫坐在地,以手掩面,口中喃喃:“我没有…我没有要害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会死,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会死啊…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澜聿在他面前站定,而后蹲下了身,薄唇微微启合,语调森凉:
“马栅,你若是想活命,就要和我立下保证,云逸之死你并未经手,罪魁祸首另有其人。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我保你一条命。”
“你,你说真的,你能保我?”
“这桩案子已经交到我手上了,除了我,没人愿意,也没人能保得下你。况且你见我,不就是指望我能救你吗。”
看着澜聿的双眼,马栅稍显犹豫,但还是重重地点下了头。
他知道,今天这步,他赌对了。
澜聿没有让他落空。
待到澜聿从狱中出来,元清已经在外面站到腿都快断了,想蹲会儿还把腿给蹲麻了,好容易才把人盼回来。弘燃撑着伞行色匆匆地往这儿来,也是匆忙赶来接他。
“怎么样了,马栅招了没?”
元清一瘸一拐地迎上去,扶着澜聿的手臂才敢把另一只脚放下来,口中嘶声不断。
弘燃站在一旁给澜聿撑了半边伞,显然也很关注这个问题。
澜聿摇摇头,说:“这件事不是他做的,我大概知道一些了,只是具体的还要去凰榕山探察一番才能下结论。”
元清不解:“那他为什么要见你啊,你和他不是关系不好吗,他向仇人求救?他图什么啊?”
澜聿接过弘燃手里的伞,转了转伞柄,望着打在伞面碎裂开的水滴蜿蜒流下,道:“只能说他还不算太蠢,找越多不相干的人来掺和这件事,他获救的可能就越大。”
“可你不是不相干的人啊,这件案子不是交到你手上了吗?”
“歪打正着吧,这样就更好了,横竖他的命是捏在我手里了,除了我,他没别的退路了。”
元清一知半解的哦了一声,澜聿一看就知道这傻逼没听懂,也懒得多费口舌去解释。反倒是弘燃一副很受教的样子,连连点起了头。
“那澜聿,我们接下来要去凰榕山吗?”
澜聿点头,具体的还得等到去了凰榕山才能得出一二。
希望会是他猜测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