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亦棠在这无法动用法力,只有一柄通雎在手,可这种刀剑入肉再和着血拔出的快感是他许久未曾再体验过的,褚亦棠面目冷沉,通雎滴血成柱,于群妖围攻之间一连斩杀数妖。
等到群妖惊觉腹背受敌之际已太晚了,澜聿满身戾气,血染衣衫。
九畹狠狠从狐妖的腹中捅出,温热血腥喷出,澜聿眼角不可避免地沾红,妖冶艳丽。
澜聿位于尸山血海,像颓然生出的靡丽花朵,墨浓的发衬殷红的衣,喘气微微,手背擦过唇边带出一道血痕,九畹斩下狐妖头颅,腾空滚落。
好凶啊。
褚亦棠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个词,太凶了,好像是会把人拆吃入腹的凶狠,被他咬一口,会死的。
喉管热血滚沸,褚亦棠生平第一次觉得这样渴,澜聿是毙命的鸩毒,他也甘愿一口饮下,只要能止他此时的渴。
他这样的姿态神情,也不该只在这里有。
澜聿的挞伐,征服,都在不可示人的地方,别人不要见,只入他褚亦棠的眼最好。
太媚了,太漂亮了。
天生该为他所见。
褚亦棠哑声展颜,支着剑笑了。
澜聿是佛子,他就是佛经里该被摒弃的欲念,在夜里化形,纠缠他的衣带,揭落他的皮囊,红颜枯骨,到死方尽。
他看穿了幻境,也看穿了他自己。
褚亦棠弃了剑,踏着粘腻的骨肉,这一大半都是澜聿动的手,他老从他剑底下抢人。
他干干净净地往澜聿处去,在浓厚的铁锈味中,他接过澜聿手里的九畹,懒倦道:
“澜聿,你忘记了吗,这是你杀的第三只狐妖了,杀不尽的。”
“唯有认清幻境,才能从幻境中出去。”
澜聿怔然,他沉浸在其中,快走不出这场罪恶与狂欢交叠的幻境。
他挣出手,想再去看一眼漪筠:“可是,可是我阿娘还在里面……”
“澜聿,只要我们在这里一刻,这些就永远杀不尽除不掉,这是幻境,你明白吗?”
“我们走了才能保他们周全,否则以我们二人,总归会有筋疲力竭之时,到那时,你难道要看着阿娘再在你面前离你而去吗?”
褚亦棠揽住他的肩,召回通雎,通雎直冲天际而去,铿然之声,上方平白多出斑驳裂纹,幻境将裂。
若赶不及在下一波妖患前离开,就无法脱身了。
“可是,可是我阿娘还在里面等着我……”
澜聿眼眶滚烫,泪水模糊景象,他抓着褚亦棠的手,含糊地辩白,他好不容易才再见阿娘一面的,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离开啊……
“澜聿,阿娘不会再受苦了,她知道你过得很好,不要再让她担心了,好不好?”
褚亦棠按下澜聿的手,幻境即将破裂,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通雎破穿上空的那一瞬,一切都扭曲了,四周的所有所有都变作虚无,凌空飘去。
褚亦棠偏过头,唇瓣在澜聿额尖落下似有若无的触碰,衣袖却被濡湿了。
他覆住他的眼,不能让澜聿看他现在的样子。
褚亦棠要强,这种事不能被看出来。
他要澜聿亲口讲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