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亦棠怕他又要哭,去挑他的脸,指尖快触碰到时,澜聿意外地错开了,眼眸却没红,面无血色,无波无澜。
澜聿自池中立起身,穿起岸边的浴衣,踩在雨花石路面上,月华缭乱,身影寂寥。
“我先回去了。”
他没再看身后的人,硬撑着,仓皇逃离了这里。
回到屋中,澜聿几乎是脱力到快要关不上门,胸腔里似被刺了一把尖刀,在他脆弱柔软的心脏里来回搅动,绞剜他的心头肉,要叫他不得好死。
褚亦棠那些话,就像是强迫澜聿张开嘴,亲手喂他最烈最痛的毒。
不可太沉溺过去,人都是会离去的,无法强求,所谓天命。
什么是过去,是在扬水城的点点滴滴,还是相枕而眠的每一个夜,还是他亲口对他说的,你在我这里最重要。
阿娘会离去,他也要离去吗?
无法强求,是在笑他的痴人说梦吗?
他没有停滞不前,阿娘离开后,他日日夜夜都以她的教诲谨记在心,他走到今天,没有一步不是自己得来的。
所谓的沉溺过去,是含沙射影,是指桑骂槐。
澜聿犹不死心地问,是不是对他来说自己也是这样。
是不是自己也只是陪伴一段时间就珍惜一段时间的那个人,其他的,就莫要强求了。
痴心妄想,痴心妄想,痴心妄想。
黄粱一枕梦,镜花水月罢了。
澜聿倚着门笑了,他也笑自己的想入非非,他也笑自己的痴人说梦。
在鸿慈山时,他告诫自己,守住底线。
可底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直到退无可退,将他撞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
本就是不该的啊。
这些日子,都是他求来的,其他的,他渴望的,再也求不来了。
…………
澜聿在这已经留不住了,他换了衣服,趁着夜色出了门。
褚亦棠在冷泉也没待够时间,澜聿前脚出门,褚亦棠后脚回来了。
旷世奇才褚亦棠善解人意,给澜聿留够了独处的时间,就准备把他骗屋子里睡觉。
他去叩门,澜聿不开,屋子里也黑漆漆的,褚亦棠拍门的力道大了些,也还是无人应答。
褚亦棠推推门,竟很轻易就推进去了。
如他所见,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澜聿也不在里面。
可这么晚了澜聿能去哪里呢?
褚亦棠原样关上门,不知因何,他现在好难受,心口发闷。
是因为澜聿吗?
九畹与主人同心,澜聿戴着九畹,按理说褚亦棠应该能感受到一些澜聿的情绪。
但今天是第一次,这样直观强烈地传达给褚亦棠。
褚亦棠后知后觉,澜聿现在得是多难过,多心痛,才能被他所感受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