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在门口杵了大半天,刑司的青铜大门才吱呀呀地从里打开了。
澜聿被一群人拥着出来,一身深蓝锦袍,眉眼间堆满了郁郁的倦色,正用一方帕子擦着手,帕子经他手,沾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应该是刚审过犯人。
褚亦棠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抛下手中的伞,沐着雨朝他奔赴而去,澜聿万万没想到会见到褚亦棠,更没料到他会来找他。
他凝在原地,任由褚亦棠撞进他怀里,熟悉的寒兰香在一刹那将他淹没。
褚亦棠发间湿漉漉的,蒙着一层水雾,贴在他唇边,有些发痒。
澜聿触碰到他过凉的体温,瞳孔一缩,钳住褚亦棠的肩,肌肤相触的一刻又惊觉他瘦了好多。
心登时一紧,澜聿朝后伸手,小厮忙递上了大氅,澜聿抖开狐氅,拢住褚亦棠整个人,话语间是连他自己都发觉不了的急切心疼:
“这雨是那么好淋的?你穿成这样就不怕冻死你自己是不是?”
褚亦棠管不了那么多,他隔着狐氅贪恋澜聿的体温,嗓音低哑:“澜聿,你别躲着我,我们谈谈,好不好?”
随澜聿出来的有刑司的官员,也有一同从南荒回来的同僚。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澜聿的性子,见此情景,虽有震惊,但也都识趣地主动回避开。
澜聿默了少顷,终是妥协了:“去里面吧,这里风大。”
褚亦棠想牵他的手,澜聿不着痕迹地避开,往后让了一步,道:“走吧。”
垂下手,褚亦棠没再开口,与澜聿进了刑司的大门。
在刑司里随便找了间空置的房间,澜聿先去关了窗,施法笼了个驱寒的结界,褚亦棠淋了雨又吹了风,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你想和我谈什么?”
褚亦棠攥着大氅的系带,澜聿说话好冷,他一点都不适应。
须臾,他问:“你为什么突然去南荒?”
澜聿诧异他知晓自己的去向,却也没表露,只淡然道:“有公务在身,很要紧,推脱不得。”
褚亦棠的乌发湿成一缕一缕的,搭在襟前。
“澜聿,可以告诉我实话吗,你为什么要走?”
“实话就是我有公务在身,推脱不得,如果你只是要和我谈这个的话,我想……”
话被截断,褚亦棠又一次伸臂环上了他的脖颈,他强势地压过澜聿的脸,直望到他眼底,启唇:
“澜聿,看着我,再说一次,你究竟为什么要走?”
被三番五次地逼近,澜聿反过手臂,陡然将褚亦棠压上了窗侧的墙壁,可仍然怕他受伤,用手垫在他脑后,气极反笑:
“褚亦棠!我不走的话我能怎么样,我要怎么样!在你面前哭哭啼啼的求你可怜我,怜悯我,正视我吗?!”
“我承认我做不到,我澜聿是孬种,我走不了我还是会回去,可你又为什么来质问我,我现在就连可怜可怜我自己都不可以吗?!”
澜聿怒目切齿,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痴心妄想,他都想好了,放不下就那么想到死也未尝不可,可褚亦棠硬要扒开看他的伤疤到底有多深有多痛。
褚亦棠定定地和他对视,浅色眼眸里有一汪静水。
他好像知道了澜聿为什么生气,褚亦棠的手滑过澜聿颈后的长发,像在安抚不听话的狮子。
他说。
澜聿,跟我回去吧,好不好。